趕來兜率寺滿心的憤懣,原想著非要把迷惑尉遲雲璟的賤婦給斬了,誰知不過大半晌的光景,別說斬了,就是傷到夭夭一點皮毛,她都要心疼會不會連累肚子的孫兒了。女人的心到底是柔軟的,有了孫兒的指望,兒子就不再是心尖上的第一位了。“什麼示下不示下的,別給我整那些說法,如今本宮沒心情應付你。回你的偏院去,省得堵在本宮跟前礙眼。”

尉遲雲璟微微一哂笑,朝夭夭拋過去一個眼色,夭夭頷首示意。留在南苑也不壞,至少不必擔心尉遲雲璟對她毛手毛腳的,這回陸琅微是要使勁對她好了,誰讓她以為懷裡的金叵羅是她的孫兒。

夭夭識大體,道:“多謝皇後娘娘垂愛,那夭夭就留在南苑叨擾您了。”

陸琅微不算是個難纏的人,讓桑榆收拾了最大的廂房供奉夭夭住下,自己找方丈祈福祝禱去了。

夭夭在兜率寺的夥食又上了個檔次,寺院裡不殺生,但不妨礙陸琅微變出一堆珍貴補藥給夭夭加餐。尉遲雲璟剛邁入東廂,一股濃鬱的芳草香往天靈蓋裡鑽,他打眼一看,夭夭正坐在暖炕上捧著一大海碗。

陸琅微在宮裡吃用講究器皿精緻,沒想到隨行還帶了個青花鯉魚葫蘆紋的海碗,這海碗該是來盛湯的,現在卻成了給夭夭用膳的制定器具了。

他眼看著夭夭捧著比臉還大的海碗,生生吃下了一碗的燉品,他感到訝然,道:“好吃麼,要不要再來一碗?”

夭夭也不忌諱,什麼淑女形象的,她壓根兒沒有過這樣的負擔。從袖袋裡摸出手巾擦了擦嘴,吃飽了捂了捂肚子。“皇後娘娘出手就是闊綽,雪域兩寶,天山雪蓮和雪蛤,補氣血,您瞧我氣色好不好?”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屜照到夭夭的發髻上,烏黑的青絲泛起幽藍的光芒,整個人在光圈裡暖融融的。他多希望這是他尋常的小日子,眼前是他的妻子,懷著屬於他的孩子,跟他閑談說說最普通的吃喝。

最近時常會胡思亂想,偶爾都要分不清現實與想象了。他失神笑了笑,目光停在夭夭眼尾的傷疤上。“母後心腸不壞,只要你一口咬定孩子是我的,以後日子保管齊整舒坦,她不僅不會為難你,還會把你當菩薩供起來。”

夭夭點頭說曉得,心裡蕩出一陣難以言說的酸楚,委曲求全大抵就是這樣。可她怨懟不了任何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要守護。站在自己的立場上,誰做的都不差。

她不能指摘尉遲雲璟對她的圈禁,不能責怪陸琅微對她的霸道,褪去了一切繁華的外衣,他們不過就是兩個可憐人,一個卑微地祈求感情的男人,一個期盼兒孫綿延的母親。

“您覺著這樣好麼?”夭夭擱下海碗,平心靜氣地投去目光。“您該有自己的孩子,何必攤上我呢。”

尉遲雲璟掃視左右,道:“這話不必再說了,母後耳目眾多,被人聽了去,我護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