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重新回到長生殿之時,顧依依照舊坐在菱花銅鏡前哀傷,手裡拿著雙蝶惜花點翠發簪。婢子不知道發簪的來處,只單純覺得好看,道:“昭儀,這簪子做工巧致,正好配您如花似玉的容貌,要不奴婢替您簪上?”

顧依依說不必,把簪子藏到首飾抽屜最深處,再重新挖出來,踟躇了再三,交到婢子手上。“本宮雖然被禁了足,但衣食用度都是無缺的,禦醫局的禦醫照樣還是賣本宮面子。你拿著這簪子去禦醫局,找個相熟的人查驗一番,不一定要找禦醫,你在宮裡面行走,總該有幾個要好的。”

婢子羞紅了臉色,搖了搖頭,道:“婢子眼皮子淺,識人不多。”

顧依依遞給她一錠銀子,道:“你不識人不要緊,宮裡的人最時務之外,最識的就是銀子。事兒不難,買通個吏目,讓他驗驗這簪子便好。”

婢子不敢反抗,亦不敢接活,膽子小的人,總害怕一絲一毫的改變。顧依依瞅準她夠孬,又拿出一錠銀子,道:“不會叫你白幹活的,去吧。”

倏忽而至的夜色,總是容易讓獨守空房的人寂寞。顧依依望月哀嘆,長安城有太多同病相憐之人,望著同一勾涼薄新月,思念情郎。

令儀出宮潛逃,又回宮待嫁,中間的曲折過程,最後的落腳點都歸於皇帝對五王爺的嚴厲懲處。而令儀出逃這件事彷彿不曾發生過,就此掩蓋起來,成為皇室之中一宗尚未發酵的醜聞。

夜深了,只不過良人還未歸來。

平素日子再能熬,一到夜深人靜的夜裡,脆弱孤寂之感會歇斯底裡爬上心頭,好像蝗蟲般啃噬肌骨。又到了秋風起的日子,夭夭打了個寒噤,把蓮蓬喊過來,道:“你上回同我說,廚房裡有舊年釀下的丹桂花蜜,是不是?”

蓮蓬心道這位主子就是記性好,隨便跟她提過什麼吃食,過陣子興致起了就嚷嚷要吃。“有是有的,您想怎麼吃,泡茶,抑或粥飯裡頭點綴些?”

夭夭有新的想法,道:“大晚上睡不著,做桂花酒釀圓子吃吃。”

秋風簌簌涼,酒釀圓子溫溫潤潤的,吃進嘴裡甜甜蜜蜜的,滋味極好,忙笑道:“噯,我這就去。”

夭夭把她喊回來,道:“我一個人閑著也是閑著,我跟你一會兒做吃的去。”

蓮蓬擺手說不好,道:“主子,那可使不得。您是矜貴的主子,不敢勞煩您動手。您想吃啥用啥,只管開聲,奴婢替您辦就是了。”

芳庭第一天王老子就是夭夭,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蓮蓬哪裡敢說個不字,輕飄飄地勸兩句,夭夭不聽勸,兩個人一起去廚房搓糯米團子去了。

尉遲雲臻趁夜趕回來,進了明間,再過到暖閣暗間都沒有看到夭夭。芳庭伺候的人不多,夭夭的近身蓮蓬,還有幾個老媽子,深更半夜的,老媽子估計睡下了。夭夭不在寢帳中,多半跟蓮蓬出去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