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心裡一個疙瘩,千防萬防,該來的還是要來。她是個見不得光的人,如果神策軍當真搜查到芳庭,她一時之間還真想不到措辭來應對。畢竟神策軍這回以校對戶籍壯丁為名,功課做得相當紮實,每戶人家人口年紀性別都登記在冊。“那我和令儀該逃麼?”

“逃不出去,長安城戒嚴了,到處都是微服的神策軍,是太子的鷹眼爪牙。”尉遲雲臻一邊說,一邊給自己斟茶,嘴上說得嚴酷危機,但神色還是一排自若。

夭夭放寬心,故意拿話擠兌他,道:“既然逃不出,那我便坐以待斃。橫豎早該死了的人,偷生茍活了不少日子,算是賺了。”

尉遲雲臻問道:“你真是這麼想的。”

夭夭枯坐著,道:“這兩日您沒來,我估計應該是被人盯上了,抽不開身了吧。”

尉遲雲臻膩歪著身子過來攬夭夭的肩膀,道:“真是通情達理,可不就是被人盯上了,好不容易脫了身,就往這兒來瞧你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咱們可有六年沒碰頭了,我使勁想呢。”

夭夭推了推他,往窗邊過去摘了支窗叉,合上了窗子。尉遲雲臻驚喜道:“這大白天的,你就關門關窗子的,準備對我做什麼?”

“您別胡思亂想,我就是心底不踏實。”夭夭低聲道,“您別賣關子了,自打令儀住在芳庭,我這心裡時常惴惴不安。過去我天不怕地不怕,那是因為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我無所謂的。如今我膽子小了,瞻前怕後的,就怕老天爺哪天看我不順眼,把我們拆散了。任何風吹草動的變故,都能讓我心驚膽戰。”

他喜歡她的膽小和自私,一切都源於愛,怕失去對方。他們之間兜兜轉轉的誤會太多了,非要置諸死地才能看清對方已經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了。

“放心吧,令儀在芳庭長久不是辦法,我會想辦法安置的。”

夭夭信賴他,自然只能說好,令儀是個禍患留著會貽害他們,可人心肉長的,看她遭遇慘況到底不忍心。“令儀是個好孩子,矜貴的公主,如今落草為寇似的,怪可憐的。你們爺們的江山,本不該讓她這麼個嬌弱的肩膀扛著。不過事已至此沒辦法回轉了,您千萬要給她安排個好去處。”

尉遲雲臻擰了擰眉頭,道:“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只要你倆保全,我便豁出去罷了。”

夭夭聽得不入耳,忙掩住他的嘴讓他重說。

尉遲雲臻掰著夭夭的手,指若削蔥根,大抵說得就是夭夭這種白皙柔嫩又纖長的十指。他手上把玩著,口中緊促道:“這幾日我時常在想,為何北靖國會突然想到向令儀求親,畢竟令儀養在深閨,誰知道她是圓是扁的。人家老皇帝怎麼敢迎她當繼後,就不怕令儀長得像個癩蛤蟆麼?”

夭夭輕撼了他一下,讓他別賣關子。“您要麼不說,要麼就說透,說半句藏半句的,您當自己是得意樓說書先生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