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酒過後便是宿醉,百裡牧上回約定了要豪飲,年少輕狂了些,跟尉遲雲臻這等子縱橫酒壇多年之人相比略微遜色,但假以時日,必有超越之勢。

尉遲雲臻一貫是不好這樣虛假的繁榮熱鬧,可皇帝喜歡,身為王爺自然義不容辭湊熱鬧。他冷言旁觀著主座之上,皇帝與太子尉遲雲璟之間觥籌交錯,他倒是無感,橫豎只要尉遲雲璟別再騷擾他,他可以不在乎尉遲雲璟是否禦極在上。

尉遲雲璟抬眸看百裡牧,這麼年輕,甚至稱不上少年,不過就是個孩子,卻有輕狂年少的氣性。他足夠欣賞,不消五六年,百裡牧必定會長成乾坤人間郎朗少年,以他的膽色謀略,兩國之間合則天下太平,若是不合則旗鼓相當了。

百裡牧不勝酒力,勉力自持,歪了歪身子。從北靖國隨身而來的謀臣劉起連忙搭把手扶住小王爺。百裡牧自知這回喝酒上面露了怯,勉強起身向尉遲佑玄揖手告辭。

令儀和蓮心侯在禦花園甬道上,眼見著百裡牧走得歪歪斜斜,步伐淩亂。打眼一看是生面孔,最近聽說北靖國來個小王爺,歲數不大,為人十分老成。就沖他掃帚似的高度,但喝得醉醺醺的,估摸著就是那個小王爺百裡牧。

她看百裡牧眼生,百裡牧更是不認人。她一副小黃門的裝束,趕緊戴著帽子哈腰上前,搭著手道:“百裡王爺,您的安車在西安門外備好了,奴才這便領您上車去。”

百裡牧點頭說好,搭著令儀的手臂,他回頭看到另一個小黃門跟在身後,道:“本王沒這麼大規矩,不必這麼多人相送,辦你自個兒的差事去。”

百裡王爺驅趕了,蓮心不便再硬著頭皮跟隨,只好委屈地跟令儀交換了個眼色。令儀這趟鐵了心要出宮,不能壞在蓮心這件小事上。她頭也不回,躬身扶著百裡牧往西安門去。

西安門外停靠著好些雕花紋金的安車,一看就是王府的規格。令儀扶百裡牧上了安車,跫身瞅了瞅安車的架勢,主意已定了,將來的路時好時壞,且有人陪著她一道承受了。

百裡牧是這場宴請的主角,他酒過上頭架不住烈酒後勁,一早只好棄甲曳兵了,剩下的人興致寥寥幾乎散盡了。

尉遲雲臻本就不愛湊這種熱鬧,如今有家有室心有牽掛,在筵席上如坐針氈,好不容易捱到時候還不趕緊開溜。

尉遲雲璟瞟了他一眼,出言道:“老七急著回去麼,莫非府上還有人牽掛著?”

尉遲雲臻眸光一黯,似乎是談到了傷心處。“太子爺拿我取笑麼,眼下我是什麼光景,難道你不知道麼?”

要說別的尉遲雲璟沒準真不能理解,但是他們兄弟倆心儀同一人,卻被奸人所害,尉遲雲璟感同身受,拂了拂袖,道:“早些回去也好,沒了指望,生活還要繼續。大不了過陣子,我跟父皇再給你保媒,保準給你物色個貌若天仙的王妃。”

尉遲雲臻連忙說不要,語氣沉沉道:“我與王妃情深意重,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此生不再另娶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