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一章 淚盈知曉（一）

顧蓁蓁想故作瀟灑地答應他，可是眼淚不聽話，淋淋瀝瀝地往下掉，落在他攤開的掌心裡。洛君欽抓著尉遲雲臻的袍角，仰起頭看他，氣若懸絲，道：“王爺，我此生兩大憾事，一是毀了蓁蓁的清白，連累她淪為草芥，二是沒有照顧好小師妹。我這一趟怕是要赴黃泉了，還望你能代為照顧珍珠，是我虧欠了珍珠。”

尉遲雲臻一臉為難，但終究是點頭應下了他最後的託付。顧蓁蓁放聲大哭，洛君欽在她的慟哭聲中永遠閉上了眼睛，他的手腕霍然落在地上，永遠都不會再記掛著人世的汙穢不堪。

顧蓁蓁擦了擦眼睛，拿起扔在地上的匕首遞給尉遲雲臻，抬頭說道：“王爺，您要是想給您的摯友報仇，蓁蓁絕無二話可說。”

尉遲雲臻推開她的手，匕首打落在地。他冷漠地垂眼看她，道：“君欽臨死都要護你一命，本王何必枉做小人。”

顧蓁蓁痛不欲生，她的感情來得太晚，以至於良人一直在眼前卻總是視而不見，如今人世已遠，還談什麼追悔莫及。“王爺，能不能讓我和他單獨相處一會兒。”

尉遲雲臻沒有留下別的話，大步流星往山神廟外走去。壽慶躬身侯在廟門外，一列死侍團團圍住山神廟，王爺安然無恙出來，卻始終保持高度的警惕。

壽慶哈著腰上前，見王爺衣裳沾血，擔憂道：“王爺，您受傷了？”

尉遲雲臻低頭看胸口暈染開的歃血紅梅，道：“這血不是本王的。”

“那是……”壽慶不敢瞎猜，裡面只有洛君欽和顧蓁蓁二人了，這兩人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王爺獨自出來，卻把二人獨獨留下了，他是看不懂了。但主子不發話，當下人的自然不敢開腔多嘴，難道懷念吃王爺窩心腳的感覺麼。

王爺沒有開口說走，他們一列人只好陪同等候。等了一個時辰，廟中沒有動靜，他快步入內，卻見顧蓁蓁並肩比洛君欽躺在一起，頭枕在洛君欽的臂彎上，儼然一副戀人的模樣。

尉遲雲臻嘆了口氣，道：“造化弄人。”

壽慶等人聞訊趕來，看到這幅光景，紛紛落寞地垂首退至一旁。

尉遲雲臻愧怍地望著地上的尚有餘溫的屍身，顧蓁蓁短暫的一生，也許只有彌留之際才讀懂了她的心，所以她願意為洛君欽殉情，紀念她一生本該只有一次的心動，奈何第一次心動之時所託非人。

“壽慶。”

壽慶道：“奴才在。”

“厚葬了吧。”他瞟了眼，負手慢慢踱步出去。

壽慶問道：“那尚府尹那裡怎麼交代？”

他感到頭疼，許久不曾因感情之事困惑傷懷，他捏了捏眉心，回道：“他要是追究就找顧博文去，跟本王有什麼幹系。本王沒有見過顧蓁蓁，今夜沒有見過，以後更不會見到。”

後半夜的風吹得他的衣袖烈烈飛揚，他跨上馬身，揚鞭一揮絕塵而去。夭夭睡到臨近寅時，聽見房裡有悉悉索索的動靜，她原本睡覺極其踏實，不知道今夜是何故，感到腳下踏空登時就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