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天暗無星,漆黑的天幕上點綴著絢爛的煙火,在二王府之上驟然騰空,在最高點上四散而落,猶如玉樹繁花,天虹炫彩,繽紛多姿。

尉遲雲璟在賓客間逡巡,無意中發現不見了尉遲雲臻的蹤影,便問尉遲雲嶸道:“老七哪兒去了?”

尉遲雲嶸笑了笑,道:“老七回府去了,說是府上嬌妻等他暖床,不回去不成。依我看,真是十足十的懼內,也不知道是隨了誰。咱們哥幾個,那可都是錚錚的爺們,可沒有一個懼內的。”

坐在一旁的尉遲雲稷笑道:“老七對這個王妃真是一往情深,聽說自打娶了王妃之後,老七在風月場上都快絕跡了。”

尉遲雲嶸又道:“那王妃我打過一次照面,嬌嬌俏俏的,一看就是可人疼的主兒,說起來也是不撞不相識,還被二哥要走了一匹汗血寶馬呢。二哥,我那匹馬還好麼?”

“好得很。草料都是頂好的,住的馬廄屬它一間獨大。”

尉遲雲璟臉上挽著和風霽月的笑容,內裡百轉糾結,尉遲雲臻這話是借老五的嘴說給他聽的,府上的嬌妻除了顧夭夭不作第二想。

他意興闌珊,提著酒杯灌了整整三杯酒,平素酒量不錯,可今日越發超群,觥籌交錯,卻無法將自己灌醉。

到了後半夜賓客都散了,避無可避,總歸是要入洞房的。他不是毛頭小夥子,在入洞房這件事情上,還是頗有些經驗的。可他這些經驗太過淺陋,都是基於身體的需求,從未體驗過由心而發的快樂。他從心底感到不足,即便他擁有全天下的權勢,在愛情的戰役中終究是個弱者。

壽安和劉以沫貼身侍婢躬身候在新房門外,尉遲雲璟跨入房中合上門,背脊抵靠在門旁站了會兒。滿室染著明紅的顏色,傢俱、雕花床、隔扇門上貼著赤紅的喜字,龍鳳呈祥的通臂巨燭燒得火熱,他的王妃蓋著喜帕子溫婉端莊地坐在床邊等他。

依照婚俗之禮,房中還有喜娘給他們系衣角,以示永結同心,給他們斟合巹酒,可尉遲雲璟一早把閑雜人等悉數趕了出去,他見了厭煩,其他人不敢觸怒二王爺,自然都溜之大吉,一溜人排開等在廊下聽候王爺差遣。

他按著圈椅的扶手坐下,手邊放著一張小葉檀半方桌,兀自斟了杯茶喝上了。他往裝修考究,用料頂配的婚床上看了一眼,又看了眼,知道是自己看錯了,夭夭怎麼可能端坐在床沿等著他?

他揉了揉眉心,這是要發魔怔了,在他大婚之夜,無比思念起顧夭夭來。他複又看了一眼,那分明是個陌生的女子,周身散發著令他厭倦的甜香,過於甜膩的氣味讓他生煩。

沉默著坐了大半個時辰,劉以沫感受到了尉遲雲璟的目光從她身上掠過,她看不到他,卻心如鹿撞,都說二王爺是大江國各位王爺中的翹楚,人品貴重,前程似錦,相貌更是一等一的齊楚。

二王爺縱然有這好,那好,卻有一樁大大的不好,只一點,他心裡沒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