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雲璟心覺乏累,即便對著親生的母親,有的時候也難以分辨她的假意和真心。她關心他的正妃之位,恐怕不止是憂心他的生活幸福與否。

他問道:“母妃有相中之人了麼?”

他自小就被陸琅微灌輸稱霸握權的觀念,那是他血脈裡的使命,可他要隱忍,即便所有人都認為他是繼位不二之選,一旦暴露在人前,就要承受隨時被人暗箭冷放的危機。二王爺的正妃之選,不過是權利的博弈,不看他是否喜歡,只看是否對他的前程有裨益。

陸琅微點頭說是,在她心中的確有了人選。陸琅微是個聰明人,聰明人有時更可憐,活得太通透,反而過得沒意思,有點水至清則無魚的況味在。

尉遲雲璟無奈地笑了笑,“老七娶了顧丞相的千金,母妃替兒臣物色正妃,自然會找旗鼓相當,甚至超越過去的,是麼?”

陸琅微深感欣慰,“之前你父皇為你賜婚,你生生拒絕,本宮當時還納悶,後來倒也想明白了,丞相是輔佐君王的百官之長,但顧博文此人謹慎刻板,並非良才。況且老七娶得是顧博文的長女,卻不是嫡女,真是荒謬,難不成顧博文還覺得嫡女要配皇上不成。倒不如劉太尉的嫡女與你相配。”

尉遲雲璟頓覺口幹舌燥,等了半天不見桑榆端茶送水,銀屑炭在銅盆裡燒得溫熱,他後背漸漸沁出汗來。

若是過去的尉遲雲璟必定會毫不猶豫地應承下來,娶誰都一樣,關鍵在於能不能輔佐他。可此時此刻,心境變了,臉色也變了,相由心生,陸琅微看在眼裡。“璟兒不喜歡麼?”

尉遲雲璟倏然苦笑,“母妃在乎兒子喜歡不喜歡麼?”

陸琅微冷笑了下,眸色深沉,道:“璟兒變了。”

尉遲雲璟賠笑道:“母妃沒變。”

陸琅微眼中聚攏起雲翳,道:“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本宮的苦心,璟兒一定要繼承大統,否則咱們母子二人都不得善終。”

尉遲雲璟面無表情,道:“母妃為兒子籌謀深遠,兒子都知道,所有妨礙兒子的人,母妃都會一一鏟除,所以連博美人腹中的胎兒都不放過。”

陸琅微決絕道:“你知道便好,本宮要的是穩操勝券,擋在你稱帝前途之上的,哪怕是隻螞蟻,本宮也要捏死不可。”

尉遲雲璟摩挲著手腕,寒聲道:“這麼說,老四的死,母妃最清楚不過了。”

陸琅微沉聲,帶著不容置疑的口吻。“本宮一早就說過,任何事,只要母妃能替你做的,都可以幫你做了,免得髒了你的手。可有些事只能由你自己做,那你就要妥妥當當給本宮辦好了。本宮看那劉以沫與你最是匹配,眼下你父皇病中,暫且押後再議。”

尉遲雲璟應了聲是,多說無益,陸琅微決定的事情很難再更改。他無奈道:“怪不得母妃要聽《議婚》一曲,聞君欲娶婦,娶婦意何如。”

陸琅微叮囑道:“你父皇最近龍體違和,得了空跑動得勤快些,沒得讓雲稷,雲嶸佔了先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