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雲臻的反應讓壽慶結結實實吃了一大驚,本以為他會甩手嫌棄,卻不料他喜上眉梢,“趕緊呈上來。”

尉遲雲臻如獲至寶似的,連包子上的褶皺都那麼熟悉可愛,壽慶不明白幾個肉包子哄得王爺跟個孩子似的。夭夭做的肉包讓他回味起兩人在東越國經歷的點點滴滴,日日都是逃亡,卻總有忙裡偷閑的時候。窩在農舍裡互不相讓地搶一床又髒又臭的小褥子,因潮濕的天氣誰也不肯起床做飯,最後夭夭示弱做了一些素包子做幹糧,這一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時,就是靠夭夭做的包子撐到了福州城。

他看著肉包子好似看出了花,捨不得吃,讓壽慶放在床邊的臺子上,偶爾撐起頭來欣賞,這麼痴痴惘惘的模樣,哪裡還找得到一貫以來的驕傲。

壽慶摸不著頭腦,王爺一時一樣,真是弄不清楚王爺的想法,對王妃送的早膳喜形於色,卻絲毫不動,這是合心意呢,還是不合心意?

壽慶躬身聽候差使,問道:“王爺,奴才要不要給您去傳膳?”

尉遲雲臻過往決斷果敢,這回卻在早膳的問題上踟躕不定,吃呢,還是不吃呢。夭夭親手做的肉包子捨不得吃,可存放不了多久就要變質。

“傳。”

壽慶出門傳早膳,歡喜閣死侍小九從門外進來,尉遲雲臻見到小九站在跟前,鬆弛的神經立刻緊繃住。“打聽出來了麼?”

小九點頭說是,呈上帛書,帛書上寫著負責五年前官船設計、製造、管理等人花名冊,列在首位的是工部侍郎陳海生。小九在陳海生名字上圈了朱筆,尉遲雲臻擰起眉毛,語道:“工部侍郎陳海生從二品官員,本王從不把他放在眼裡,倒是一直忽略了他。他如今在什麼地方?”

小九回話道:“五年前陳海生以身體不適為由辭官歸鄉,陳海生祖籍沿海登州人士,屬下一路追查,在登州城找到他,威逼之下他說出有人收買他設計製造有缺陷的官船。官船底部抽去一層木板,遇到水患、風暴天氣或者觸礁,一擊便沉。”

尉遲雲臻齒間生冷,哼聲道:“是何人收買了陳海生?”

小九神色凝重,慎重回道:“丞相顧博文。”

“顧博文?”尉遲雲臻難以置信,一向置身事外的顧博文卻有如此狼子野心。

小九道:“陳海生師從顧博文,乃是舊識。”

任何人要致他於死地,他都不至於憤恨至此。惶然之際,他一手推開床臺上的食盒,夭夭親手做的肉包子被掃落一地。他恨得牙齒咬出血來,為什麼是顧博文?

他養的死侍不會說謊,處心積慮陷害他,讓他在廟堂沒有立錐之地的人是顧博文。歸根到底是皇權之爭,顧博文必定與人結盟,背後有了掌控之人,他成了劊子手。既然遲早有一天要兵戎相見,為何要把顧夭夭嫁給他?

顧夭夭啊顧夭夭,怎麼偏偏會讓他動心的是顧博文的女兒。將來倘或交起手來,怕是也有三分顧慮,七分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