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雲臻直起身,與她對峙而視,顧夭夭的眼眸清澈見底,隱隱泛著波光,顯然是有些懼怕了。“顧夭夭,女子出嫁從夫,這道理,你娘沒有教過你麼?大婚之夜,如何伺候夫君,你當真一竅不通?”

夭夭低下頭,雙手攥緊褥子,搖了搖頭,神色慘淡慼慼,“我娘……不知道我今日出嫁了。早上見她時,她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

尉遲雲臻容色寥落,看夭夭身形瘦削,完全不似十五歲相府千金應該有的模樣。“來月事了麼?”

夭夭揚起頭,不解問道:“月事是啥?”

“月事就是……”尉遲雲臻突然覺得雞同鴨講,顧夭夭果然是不懂人事,連月事都尚未接觸,更別說為人妻子的責任。那他若是與她圓房,豈不是欺辱幼女?想及此,不由頭涔涔的,這一晚上怕是難以起興了。“罷了。”

夭夭怯弱地問道:“王爺,您真不打算把我換回去了麼?”

尉遲雲臻乏了,不欲再與夭夭多言,“你若再多廢話一句,本王這就拔去你的舌頭,送回顧相府。”

夭夭謹慎地頷首,心裡不斷默唸,既來之則安之。過了今夜,再想法子回去看看娘親。至於她心裡的那個人,今生永別了。那一絲淡淡的情愫,不得不輕易地斬斷了。

尉遲雲臻翻轉了身子,看夭夭緊緊貼著床內側睡著,後腦勺對著他,好像一時一刻都不願意與他相對。至今為止,他從不放心與任何女人同床,因為危機無所不在,只有謹小慎微,才能一直活下去。

夭夭雖然看似無辜,但也不能讓他掉以輕心。他一臂扯過夭夭,把她摔到床下,夭夭疾呼疼。尉遲雲臻踢了床尾的一床褥子給夭夭,“你還不配跟本王同床而眠,你睡床下。”

夭夭抱著褥子,可憐兮兮地看著尉遲雲臻,“王爺,能不能給個枕頭?”

尉遲雲臻隨手扔了個枕頭砸向顧夭夭,“準了。”

兩人就此睡下,只是尉遲雲臻心裡懷著難以疏解的心事。尉遲雲璟與顧相走得頗近,父皇一直屬意尉遲雲璟娶顧府千金為妃,他不明白何以尉遲雲璟會在父皇跟前遊說,把顧府千金賜婚於他,其中必然有隱情。顧蓁蓁是顧博文的掌上明珠,居然讓顧夭夭代嫁,真的只是姊妹之間的把戲,顧博文到底知不知道此事?

他輾轉反側,忽然聽見床下細弱的呼吸聲,均勻平緩,他轉頭一看,顧夭夭折騰了一天這麼快就入睡了。真是個沒有心事的丫頭,即便被他多番苛責,照樣在他床下睡熟了。

尉遲雲臻思考了一會兒,索性留下顧夭夭,放長雙眼,看看尉遲雲璟和顧博文兩只狐貍到底在搞什麼把戲?安插顧夭夭在他身邊意欲何為?

夜來幽夢,尉遲雲臻在噩夢中醒過來,他總是被噩夢困擾,掙紮著找不到出路,他頭疼欲裂,翻身看顧夭夭仍在沉睡,他跨過顧夭夭的身子奪門而出。

十五年前的祥瑞天象,他還記得那時他躺在禦花園的草地上仰望,五彩祥雲,鋪滿湛藍的晴空。

顧夭夭就出生在那一天。

時近黃昏,祥雲漫天,不消一會兒,日月合壁,五星連珠,一派祥瑞之兆籠罩整片帝都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