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是前尚書大人入殮之日,蘇府上下一片素白,卻並無哭聲,倒是有不少賓客前來弔唁。

蘇婉君跪在旁側,靜靜地注視著來往的步伐,卻並未起身行禮,幾乎都是她爹爹在招呼。

就在這時,她爹爹側頭低聲怒吼,蘇婉君這才從神遊中回過神來,。茫然地抬頭,正好看見太后悲慼的臉。

“君兒,你在想什麼呢?!太后問你話也不知回答行禮!”蘇大人濃眉緊蹙,極不高興地質問。

太后倒並未在意,道了句“沒事”,然後對著蘇婉君微微頷首,轉言道:“婉君你隨我來下,我有事和你說。”

太后能夠屈尊前來弔唁,蘇婉君並不意外,畢竟她爺爺是太后的嫡親哥哥,論理太后也是必須要來的。

蘇婉君跪在地上行了個大禮後,才慢吞吞地應了一聲,起身木然地跟隨太后朝靈堂外走去。

爺爺去世她沒有流一滴淚,但是過往種種卻如同大石壓得她無法呼吸,甚至無法看清眼前的路,滿目都是爺爺的身影。

她不知何為心痛,也不知所謂的情感如何表達,她只知現在無法思考,也不知身處何地,要做何事。

太后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對著貼身女官使了個眼色,女官知會,走過去攙扶著她,一起來到了偏殿。

太后望著她道:“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你可知今日清晨國師入宮去覲見陛下了?”

蘇婉君疑惑地望著她,有些不明所以。

太后繼續道:“國師獻計讓蕭君瀚去邊疆從軍,陛下已經同意了,而且陛下還把天牢那女子的事移交給國師處理了。”

轟!

蘇婉君猛然驚醒,雙眸晶亮的瞪著太后,道:“什麼?不可能!陛下怎麼可能同意蕭君瀚去掌管軍隊?”

蕭君瀚畢竟是前晉朝的皇族子弟,復國之心不滅,宣武帝心知肚明,是萬萬不會同意蕭君瀚離開都城前去軍隊的,因此她以為自己聽錯了,甚是不相信。

“沒有什麼不可能,”太后眉心的川字紋又深了幾許,嘆了口氣,“哥哥去世,蘇家就全靠你了,你應該清楚你沒有傷心的權利,我本想安排你嫁給太子,結果你非要嫁給……算了,不提也罷。”

蘇婉君垂下頭,不再看太后,其實她現在也懷疑當初是不是錯了,若是沒有嫁給蕭君瀚,一切會不會變得不一樣?

或許“她”也就不用死了。

想起“她”,蘇婉君的心如同被針扎般的難受,雖然雲汐沒有盡到一個母親的職責,可她也並不想讓她死,她恨她,但這種恨包含著太多複雜。

若不是那日派出去的刺客並不知道雲汐與她的關係,她也未曾交代,這才釀成了不可逆轉地結局,事後她雖親手殺了那名刺客,可依然心中無法釋懷。

終究她還是做不到滅情絕性,這一切都是她在自欺欺人。

太后見她沉思不語,以為自己把話說重了,惹她傷心,懊惱自己不應該去提蕭君瀚之事,那日洞房之夜的傳聞,她也聽說了,這種奇恥大辱,絕非女子所能隱忍。

就在她思索如何轉圜之時,蘇婉君抬頭望著她,堅定的道:“太后教訓的是,婉君知道錯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也唯有見招拆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