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色上等羊脂玉的棺材在白燭搖曳的火光中閃著淡淡的熒光,棺材的左右兩側皆是按照正反北斗七星的樣式鑿了七個洞,上下兩頭翹出的沿角則掛著兩個燃燒正旺的寶蓮燈,就像是指路的北極星。

羊脂玉棺材壓在一個像平一樣的機關上,平的另一側扶兮平靜的閉著眼,他們的周圍像流水曲觴一樣彎彎曲曲流動著黝黑如墨的藥水,味道刺鼻,帶著淡淡的腥臭味。

流動的水流中擺著七七四十九個用盤託著的白色蠟燭,隨著藥水的注入,不停的迴圈往復。

插在扶兮肩頭的匕首早已經拔出,滴滴答答的血液順著手指緩緩流入身側的藥水裡,咕嚕咕嚕冒著熱氣騰騰的氣泡,像煮開的沸水。

白玉棺材開始慢慢下沉,藥水像是從地底主動冒出來一般漸漸高漲,淹沒過磷座。

一週以後,扶兮只覺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境真實到讓她感覺徹骨的痛,這種錐心的痛是一種生無可戀的絕望。

但夢醒後,夢境的內容卻極其模糊,仔細追索更是一片空白,要不是感觸深刻,她幾乎認為她只不過是睡著了僅此而已。

她艱難的張開眼,無力的動了動,她想要起身,身體卻好似不是自己的,一丁點力氣都用不上,虛弱到了極致。

這時,阿福端著湯藥邁進了房間,當看到扶兮撲朔著長長的睫毛努力撐開眼睛後,不由得驚喜的叫了出來:“兮兒姑娘你醒啦!”

扶兮根本沒有力氣去回答他,只能眨了眨眼算是回應。

阿福心翼翼的把被子和枕頭摞在一起,撐在她的身子底下,滿臉的驚喜慢慢化作了濃濃的悲傷。

他一邊輕輕吹著碗裡的藥,一邊垂著眼瞼道:“兮兒姑娘,我以為你會和少爺一樣,就這麼一直睡下去。”

他聲音哽咽,頓了好一會,才又接道:“現在好了,你醒了,那麼少爺應該也快甦醒了吧?”

扶兮緩緩張開嘴喝下他遞來的藥,這才仔細端詳到阿福這些時日竟大變了模樣。

從前的他雖黑黝著臉龐,但時刻都充滿著朝氣與希望,可此時的他本就細的眼睛越發的無神滿滿的悲慼,整個臉上佈滿了參差不齊的鬍渣子,頭髮也是亂蓬蓬的一團,彷彿很久沒有梳理過一般。

扶兮艱難的搖了搖頭,表示她不想喝了,阿福立時慌了起來,他哭喪著臉,求道:“你太虛弱了,若是不多喝點補藥,怎麼撐得下去?你若是好不起來,少爺怎麼辦,阿福求你了,你把這些都喝了好不好?”

自從刺客襲擊後,這些時日,世子生死不知,扶兮莫名昏迷,王爺又咳血不止,整個王府瞬間蒙上了厚厚的陰霾,讓人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重見光明。

阿福瘦的身板一聳一聳,竟啜泣了起來,大顆大顆的淚珠從的眼睛冒出,悲傷迅速在屋中盪漾。

扶兮不忍他如此難過,只能極不情願的把嘴開了條縫隙,繼續喝著又酸澀又麻苦的中藥,喉嚨中好似有千條蟲爬過,那種痛苦到想要嘔吐的感覺使她渾身都輕微抽搐。

扶兮現在腦袋裡一片混沌,她已經記不起來她如何受的傷,為什麼昏迷,所有的記憶都停留在了世子遇刺的那一刻。

她好想問問阿福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嘴唇蠕動卻無一絲聲音發出,硬生生憋出了一身的汗。

阿福輕手輕腳的幫她撤掉被子,枕頭壓低,扶著她躺了下去後便悄悄離開了。

未有片刻,屋內走進來一位身著麻衣只有十二三歲的婢女,她心翼翼的關上門,捧著比自己肩膀還要寬的大銅盆竟穩穩當當的朝床邊走來,所有的動作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要不是扶兮睜著眼睛看著,都不可能知道有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