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許毅懷裡的婦人幽幽醒轉過來。

她又想起了自己那可憐的兒子,嘴巴一咧,心中悲怮,再度哭喊出來:“我的兒……嗚……”

她剛剛發出幾個字,被許毅一把捂住嘴巴。

“馨蘭,別喊,這位小哥兒正幫鼕鼕治傷。”許毅趕緊小聲地說道。

婦人順著許毅的話看過去,小兒身旁果然半跪著一個半大的少年郎,正專心致志的低頭運針,兒子的上衣已經掀開了,蒼白的小身體上插著十多根明晃晃的銀針。

看著這幕,婦人的臉色陡變,眼中閃動著護犢子的兇光。

她使勁的掰著丈夫的手臂,要沖出去制止那少年,她不相信一個半大的少年會有什麼醫術,這也是人之常情,醫生這職業,很靠經驗,在許多人的慣性思維裡,只有年紀大的醫生醫術才高明,更別說是中醫領域了,只要成名的中醫幾乎都是老頭子。

自己的兒子哪怕是沒救了,婦人也不願意他的遺體遭這份罪,被一個半大少年拿來耍弄。

見丈夫用力困住他,婦人又急又怒,偏生嘴巴被捂著,發不出聲,於是狠狠一口咬在許毅的手掌上,血很快冒出來。

許毅眉頭一皺,強忍著沒吭聲,他也看出老婆的心思,連忙道:“馨蘭,別沖動,你快看鼕鼕,他嘴角已經不流血了,現在小哥兒正在治療,你千萬別打攪他。”

婦人聞言,身軀一震,她定神看過去,鼕鼕的嘴角已經不再流血,上面的血跡幹涸凝固,顯然已經是有一會了。

發現這一點的絕不止許毅。

還有那個冷眼旁觀的胡醫生,當他看到重傷小孩嘴角的血跡幹涸後,第一個念頭就是不敢相信。

難道這小孩的血都流幹了?

不過這顯然是不可能,血不用流幹人就死了,而小孩的胸口依然還在微微起伏,顯然是還有氣。

那就是這個半大少年用銀針就止住了孩子的內髒大出血。

怎麼可能!

胡醫生心裡難以置信地吼道。

他中西醫兼修,對針灸也有涉獵,倒不會把針灸當做旁門左道,封建迷信。

但是要讓他相信針灸能讓一個從四樓摔下,內髒破裂出血的小孩起死回生,還不如讓他相信太陽從西邊出來,針灸在他眼裡就是一些小門小道,溫補調理身體可以,真正的大毛病還得靠西醫。

可是,眼前一切由不得他不信。

至於那些圍觀者,因為站得遠些和天色昏暗的原因,倒是沒有什麼反應。

只是覺得胡醫生臉上表情有些奇怪。

蘇澤現在是有苦難言,他體內的真氣又到了油盡燈枯的階段,臉色蒼白得和地上大出血過的小孩有得一比。

前些日子消耗的真氣還沒恢複,救治的第一個病患就是一隻腳踏入鬼門關的嚴重傷勢,蘇澤對自己有些高估了,他的真氣明顯不太夠用,而現在離治癒好鼕鼕還有一大截。

這時候讓他半途而廢是絕無可能的。

他舉起左手,放在嘴邊輕咳一下,藉著這動作,他取出一顆初級回氣丸放進嘴裡,這丹藥是珍貴啊,他也只有兩顆,可是能換得一條人命,蘇澤總不會吝嗇的。

丹藥在嘴裡化開。

濃鬱的靈氣如滾沸的水流般填補入他空空如也的丹湖之中。

蘇澤的臉上閃過一絲紅暈,疲憊的眸子精神一振,運針的速度又快了幾分。

又過了一刻鐘。

蘇澤終於完成了對孩子破裂內髒和一些重要部位斷裂骨骼的修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