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小夥伴在村口碰見我,說:“你們去哪兒了?走快去看熱鬧,聽說羅鍋兒逮到一個掏鳥的,把人攔在樹上不讓下來呢。”

他不知道我也是掏鳥的一份子,我也沒點破,跟著他一起去了。

當時正是秋收,村裡的大人都在田裡忙活,跑去看熱鬧的都是半大小孩兒,我們到南林子大楊樹下的時候,羅鍋兒已經挑來了一桶糞便,正用一根掃把蘸著糞便往樹幹上抹。我捏著鼻子湊近去看,羅鍋兒一邊往樹上抹屎尿,一邊嘴裡恨恨地咒罵:“哼,老子今天給你抹上屎尿,看你怎麼下來!你們這幫野孩子,偷了老子的羊還不算,還想掏老子的鳥!奶奶的熊,看你以後還掏不掏鳥窩!”

躲在樹上的瘦皮懷裡揣著小鳥,已經下到最低的一根樹杈上,蹲在那裡也不停地跟羅鍋兒對罵:“放你孃的狗臭屁!老子才沒偷你家羊呢!鳥都野生的,又不是你養的,憑什麼我不能掏?羅鍋兒你個噁心玩意兒,你拿屎尿抹樹上,也不怕燻死了你!哼,燻死了就拿楊樹給你打棺材板,上面還有你抹的屎尿呢,都省的上漆了!”

羅鍋兒氣的七竅生煙,粘了屎尿往樹上甩,瘦皮往樹幹後面躲,羅鍋兒轉個圈再甩,瘦皮再躲……

羅鍋兒沒弄髒瘦皮氣的牙齒打顫,不過看見樹幹上甩滿了屎尿,又不禁心裡高興:“瘦皮猴子!屎尿甩了這麼高,除非你敢從樹上跳下來,我看你怎麼下來!”

羅鍋兒在樹下看了一下午,瘦皮在樹上和羅鍋兒對罵了一下午。羅鍋兒累了,反正瘦皮下不來,索性拍拍屁股回家吃飯去嘍。我和小胖沒走,守在樹底下。

“瘦皮,要不我們把樹幹洗乾淨你再爬下來?”

我給瘦皮出主意。

“扯呢?羅鍋兒那老小子甩的這麼高,你們倆能夠得著洗啊?”

小胖在一邊悠悠地說:“要是下一場雨就好了,能把樹洗乾淨。”

瘦皮被他氣笑了:“去你奶奶,下雨還不把我淋死了?”

瘦皮想了想,說:“我有個主意,你們去搬一個梯子來……”

“哦,懂了,我們馬上回去搬梯子。”小胖爬起來就跑。

瘦皮氣急敗壞地說:“回來!我還沒說完呢!”

我和小胖圍在樹下,等著瘦皮發號施令。

瘦皮說:“光梯子也不夠這麼高,你們得找一個大人,把梯子舉到樹杈上,我才能順著梯子下去。”

我立馬錶示反對:“先不說哪個大人願意給你舉梯子,就梯子那麼重,誰能舉得起來?還得舉那麼高?”

瘦皮撓了撓頭,說:“要不你們多找幾個人一起舉?”

“開玩笑呢?你怕咱們回家不被捱罵是不是?”

小胖跳起來說:“我知道有人能舉起來!”

“誰啊?你被唬我!”

“阿南!”

“哦!”

南樹林越過壕溝,再走過蓬蒿叢,就是阿南居住的蛇樹林。我和小胖早已經輕車熟路,不過這次來的時候時間不早了,太陽已經快下山了。蛇樹林裡黑影重重,與我們第一次來的時候差相彷彿。

雖然沒有了初次深入蛇樹林的驚惶和忐忑,但是蛇樹林裡的寂靜依然讓我平靜不下來。

“哎,阿南在嗎?大毛人?在家嗎?”

小胖和大毛人阿南混的最熟絡,進了蛇樹林就大聲嚷嚷,幸虧蛇樹林沒有門,要不早就被小胖敲爛了。

令人意外的是,這次大毛人不在家,窩棚裡也沒有人影。

“他去哪兒了?”

“不知道啊,是不是八月十五走親戚去了?”

“走你妹,你沒聽說大毛人是外來戶,沒親戚啊!”

寂靜的蛇樹林頓時籠罩在奇妙的氣氛裡,空氣裡有一股腥氣在蔓延,刺激的我的鼻子癢癢,打了一個噴嚏。

正在我和小胖爭論的時候,啪嗒一聲,有個東西落在我的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