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總督京營戎政(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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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隆慶六年正月戊午朔,隆慶皇帝禦皇極殿,一如往年一般的由文武群臣及四夷朝使行慶賀禮,慶賀新一年的到來。然而,每個人都能覺察到,隆慶六年恐怕絕不會那麼安穩的度過了。
由於皇帝的身體不適,甚至在行賀禮的時候,都幾次差點兒出了洋相。群臣看在眼中,心裡不禁活泛開了。好不容易熬到賀禮結束,皇帝幾乎是被內宦伴著倉皇逃回了後宮繼續休養,讓一眾人等又是一番眉目示意,各有各的小算盤。
而就在這多事之秋,原本已經靜下來的那起由神樞營亂子而起,以兄弟鬩牆的醜聞而終的事件,竟然又被提了起來。而且還不是一次!一天之內,兩個人同時提起了這件事情。
其中一個,是兵部侍郎魏學曾,他說自己看到了神樞營兵變的真相,橫屍遍地,血染五步,甚是悽慘。然而陸準卻對此不聞不問,裝聾作啞,因此他要上書參劾。
而另外一個,則是兵科都給事中,嘉靖四十四年的進士溫純。此人從知縣做起,曾任戶科給事中、兵科都給事中,一貫的意見良多。只要是許可權範圍內的事情,他幾乎事事都要反對,都有他自己的見解。當然給事中這個職位也是為此而設的,正好適應了他的性格。
縱使脾氣再不好,高拱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將這種事情壓下不辦。但依舊是由於皇帝不能理政的緣故,就由內閣先行組織朝議,討論出個所以然來。
朝議定在了第二天,而陸準在前一天的晚上卻好像是個沒事兒人似的,依舊在府中大肆笙歌,渾然不在乎別人說什麼。可有細心的人卻能發現,陸準帶進京城的親兵邵化海此夜並不在府中,反而小心地避開人眼,從後門出入穿梭於很多的府邸,其中甚至有內閣次輔張居正的宅子,不知道到底在幹些什麼勾當。
不過,如果真的能夠注意到邵化海一夜之中所有的行動軌跡的話,那就可以看出,他盡管跑了很多家,卻唯獨略過了首輔高拱的那一家。是不敢上門討罵?還是別的什麼意思?此時,尚且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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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的朝議,凡是有資格參與又有必要參與的人幾乎都到齊了,包括在京帶俸的勳官們,由於是涉及了他們的切身利益,因此竟然也是一個不落的全部到齊。
高拱主持朝議,自然是先問氣勢洶洶的‘原告’魏學曾。
“魏大人,既然是你上書參劾固城伯,那現在就先給你一個陳述的機會,你這就將緣由說個明白吧!”
“是,下官遵命。”魏學曾出列,朗聲將自己上書的內容背誦了一遍。其中的大概內容,無非就是當日陸準極為拖沓、不負責任的表現,及自己的親眼所見所聞。畢竟是在京郊校場發生的事情,說出來倒真是令在場的大人們驚駭。
高拱冷眉橫目地看向了陸準,他也聽說了昨晚陸準到處串聯的事情,心中對他這樣的舉動是頗為不喜。尤其是他竟然找了次輔卻沒有找他這個元輔,顯然是不把他放在眼中。一向眼高過話的語氣便愈發的冰冷,“固城伯,魏大人狀告你翫忽職守,視職責為兒戲。事後又妄圖為違規士兵開脫,掩蓋事情真相。對此,你可有什麼話要講嗎?”
陸準當即出列,矢口否認道:“魏大人所說不過兩條罪狀,陸某一概不認!雖說敢作敢當是大丈夫所為,但沒有做過的事情,卻要我如何去當?簡直是胡說八道!”
高拱聽陸準出言粗魯,冷眉一挑,剛想要出言訓斥。
陸準卻不肯給他插口的機會,繼續說道:“若說我翫忽職守、視職責為兒戲,此第一條我就一百個不服!半年前我初掌神樞營的時候,軍紀渙散,兵不是兵,官不是官。而現在,我自然不敢說神樞營所有的兵馬怎樣,但起碼是我手下中軍兩千餘人已經成了樣子!若是我翫忽職守、視職責為兒戲,又怎麼可能有這樣的變化?難不成中軍官兵是由你魏大人訓練的不成?若敢當堂對質,陸某絕無二話!”
一番話令魏學曾啞口無言,的確,他說的話有些失於偏頗,因此才被陸準抓住了把柄,予以反擊。說陸準當晚‘翫忽職守、視職責為兒戲’或許說的過去,但如果說他每一天都這樣的話……魏學曾是覺得陸準沒有出太大的力,整個一個不作為,對於那四百人以外的事務一概不問,但他也不能否認陸準所說的中軍的變化。
趁著魏學曾無法反駁,陸準連忙趁勝追擊,他說道:“至於第二條,‘妄圖為違規士兵開脫,掩蓋事情真相’。魏大人,當日中軍蔡守備和負責進擊的把總遲俊就跟你說的很清楚了!那不過是一次夜襲演練罷了!當兵的,磕磕碰碰在所難免,有些小傷小患算得了什麼了?值得大驚小怪嗎?要說出事情,那到現在又有什麼了不得的事情發生嗎?沒有啊!還有,你剛剛說到‘橫屍遍地,血染五步,甚是悽慘’這樣的話,這又是從何說起啊?據我所知,當晚並沒有人因此而喪命!”
當晚的確有人因此而喪命,那是不可避免的,但首先,魏學曾絕對不會有人證;其次,即便他有人證,也不能說屍橫遍地,因為當晚不幸死去的只有一個年紀已過五旬連家都沒有的老兵,真的再沒有旁人了。至於血染五步,那是真的,但是過了這麼久,誰還能找到一絲絲的血跡嗎?
魏學曾覺得自己大意了,他遠沒有想到陸準看似不作為,實際上卻穩操著勝券。他想要退步回去,然而,陸準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在看到他動作的同時,陸準便已經開口反問道:“魏大人,你說當晚你看到了這些,那我就想問問你了。你我同管神樞營,雖然一文一武,但職權是一樣的。你既然知道我翫忽職守,那當時你看到了那樣的事情,為什麼不自己去管束,反而策馬跑到我的家中來找我呢?我平日裡翫忽職守,你兢兢業業,那理應是你比我有權威才對啊!再說了,你我職權相同,你自己管了不就是了?難道……你竟然管不了?”
倒打一耙!
魏學曾面色漲紅,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正當此時,兵科都給事中溫純站了出來,朗聲說道:“元輔,諸位大人,固城伯剛剛所說的事情,正是下官要說的事情,因此,請容下官說幾句。”
高拱點點頭,示意溫純可以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