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猜測罷了!”李如松剛剛提起來的興奮勁兒頓時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但看著李如樟一臉認真的樣子,他也只得嘆氣道,“希望真的有頭功可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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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明廷的剿殺,王杲最初是不以為然的。畢竟,死在他手上的勁敵可謂是太多了,流血漂櫓,沒有什麼好怕的。

可這一次,算是他遇到了對手。李成梁既勇而又並非無智,以策略排程六萬大軍,先在饅頭山一帶設伏,將王杲派出劫掠的部將一一拔除,進而揮兵層層收縮防線,漸漸地,將王杲等人逼回了古勒城。

此時的古勒城已經是今非昔比,三面環水,一面靠山,山為天險,水為天塹,天然而成的屏障讓古勒城變得異常的難以攻陷。再加上王杲自知族人不懂駕船投木,不習慣水戰,故而從中原偷偷地僱傭了船伕、水兵,建立起了一支‘水軍’。以此城為依託,他控制了水路要道,得到了無數的好處。

但這一次,遇到了李成梁,就意味著他的算盤註定無法實現了。

六萬大軍將古勒城團團圍住,遼東軍副將楊騰、遊擊將軍王惟屏分屯要害,參將曹誠配備著大量的火器裝備,對古勒城進行了突襲。

有陸準做靠山的李成梁,在軍械方面,比戚繼光闊綽多了。戚繼光所部還有棉衣那樣的糟爛事情,可到了李成梁這裡,卻絕對不可能發生。有陸準的幹預和周旋,該撥付給他的東西,一律撥付,只會有多,絕對不會有少的時候。

就這樣,王杲第一次嘗到了大明武備的厲害,一對一,正面對正面,他絕不是李成梁的對手。但即便如此,王杲還是命令部下堅守,絕不準輕易後退。

“將軍,弟兄們傷亡太大了!”把總黃淩先帶著殘存的部下灰頭土臉的撤下來,真的不是他們不賣力氣,而是裡面的人已經到了生死關頭,搏命似的瘋打,實在是讓人受不住。

李成梁當即瞪起了眼睛,“什麼叫傷亡太大?打仗難道不用死人的嗎?來人!將這個亂我軍心的雜碎拉出去砍了!”

“將軍……”

“將軍!不能啊!”

“將軍!黃把總不是這個意思!”

“……”

看著紛紛站出來為黃淩先說情的人,李成梁冷冷的一笑道:“不是這個意思?那是什麼意思?你們來告訴我,他剛剛的話,如果不是怕了,軟了,那還能是什麼意思?開戰之前,我就已經跟你們說得很清楚了,這一戰,伯爺就在後面看著我們呢!若是打不贏,打得不好!伯爺饒不了我,我也饒不了你們!都給我聽好了,再有亂我軍心,動搖我大軍氣勢者,這就是下場!”

李成梁不再給任何人機會,兩步上前,抽出佩刀,狠狠地淩空砍去。黃淩先大好頭顱當即落地,血水登時飛濺,將李成梁的半邊身子染得血紅。看著面前的屍體頹然倒地,李成梁身上的暴戾氣息讓周圍的人都不禁膽寒。

後退已經沒有路了,李成梁為了向陸準證明他的能力,就算今天將六萬大軍全部葬送在古勒城前,他也絕對不會輕易眨一眨眼睛。

隨著黃淩先的死,明軍頓時也像是瘋了一般,對王杲的古勒城發動了一輪又一輪的進攻。直至黎明,把總於志文率先登上城池,已經被火炮炸的不像樣子的城門終於被開啟了,明軍蜂擁而入,只要見到對方的衣服,武器便立馬招呼上去。

古勒城的外城,很快便已經看不到任何一名活著的敵對人士了。獵獵風聲之中,李成梁下令點起了大火。沖天的火焰將王杲等人藏身的內城圍成了一個大大的火爐,亂軍之中,王杲偷偷地順著密道,逃出了城池。

可惜,他的行蹤,已經被遲俊的人看在了眼裡。

“小李將軍,你的機會來了。”陸準拍了拍李如松的肩膀,笑著對他說道。

李如松此時的心情可謂是十分激動的,本以為自己已經沒有機會了,可到頭來,竟然這麼撿到了一個天大的機會。打了這麼久的仗,傷了死了那麼多的弟兄,為的難道不就是抓到王杲父子嗎?蒼天還是十分眷顧他的!

當日傍晚,李如松押著王杲和他的家眷妻兒上下一共三十多口,回到了中軍帳。而迎接他的,卻是李成梁那張冰冷的臉。

“爹……”

“住口!”李成梁喝道,“軍中只有從屬,沒有父子!你叫我什麼?”

“是,將軍。”李如松感到事情有些不妙,眼神不由自主的瞥向陸準。見他始終不肯與自己進行目光交流,便又將目光轉向了李如樟。誰料,李如樟也將目光避讓開了,這便讓立功心切的李如松心裡沒底了。

李成梁早已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但知道是知道,陸準的想法卻是不能不順著的。要怪,也只能怪他在開戰之前太過忘形,竟然起了那樣的心思,替陸準許下了的大筆的賞賜。

他當時是痛快了,可不痛快的事情,這不就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