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不知道陸準所說的那件事指的具體是什麼,更不知道陸準使了什麼樣的手段,讓前兩者一敗塗地,最終甚至是連命都丟了。他只知道,陸準特意提到的主使之人,絕不是等閑之輩,否則,如葛雲森、劉敬之輩,又何必特意一提。

“這主使之人,讓我很頭疼啊。”陸準說著,皺起了眉頭,“摸也摸不得,碰也碰不得,只要老爺子在世一天,我就不能動他。但這口氣,咽不下啊!”

“大人說的老爺子是……”喬循禮名為詢問,實際上卻是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陸準自家的老爺子早在五年前就已經過世,他口中所稱的老爺子,必然是孝陵衛前任指揮使蕭崇德無疑。

“你懂的。”陸準嘆了口氣,顯得有些無奈,“好吧,就算咽不下這口氣,有老爺子的面子,我也可以盡量容讓他幾分。但他這一而再,再而三,得寸進尺,這可不是回事兒啊!所以,我得教訓他一下,讓他安分一點兒。”

※※※

深夜,陸宅後院,馮謙住處。

“我這地方,已經有很久沒有人主動探望了,不知寧叔此來所為何事?”馮謙就站在門口,當著領路而來的杜維誠的面,跟寧叔說話。

寧叔有些尷尬的看看杜維誠,轉頭對馮謙道:“馮爺,小人此來甚是隱秘,希望……希望不要讓陸大人知道吧?”

杜維誠頓時眉毛倒立,顯然對此言很不滿意。

馮謙對他笑道:“杜大人,天色這麼晚了,三爺想必也睡了。這個時候,為了一個小小的訪客,打攪他,怕是不好吧?今夜就暫且不要稟報了怎樣?我跟寧叔出去一下,很快便回。”

杜維誠橫眉冷目,“即便再小的事情,今夜不稟,明日一早也是要據實稟報的。更何況,卑職官微職小,未經傳喚,並不能直接向三爺稟報什麼,而是需要向當班的邵大人稟報。馮爺若說明早再稟報,卑職勉強可以答應。但您要出去……卑職必須稟報過,起碼要兩位邵大人定奪。否則,出了問題,卑職要吃軍法的。”

馮謙看了眼寧叔,又看向杜維誠道,“寧叔找我,確實是有些事情的。否則,也不會深夜到此。維誠,是,我是在院中宅居,但平日裡,就連三爺也沒有說過我哪裡都不能去!讓開!否則,我有辦法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杜維誠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選擇了退後。

馮謙對陸準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即便到現在,也沒有人敢說雙方已經恩斷義絕。邵開河盡可以對他橫眉冷目,但杜維誠到底還是要有所顧忌的。更何況,馮謙答應了不久便回,杜維誠自以為絕不會有問題。

“馮爺答應了早些回來,應當不會食言?”

“當然!”馮謙笑著回應道。

寧叔此來實在是沒辦法,來意也確實不能讓陸準知道。

馮謙跟著他一路到了蕭府的時候才知道,找他的人並非是他所想的蕭贊,而是久久未見的蕭崇德。

當年英武不凡,也曾一呼百諾的前孝陵衛指揮使大人,此時怕已經是強弩之末。雖然撐著身體坐了起來見客,但面容上的憔悴和疲憊卻依舊無法掩飾。

“這麼晚了,打擾你休息了吧?”蕭崇德看著馮謙,眼神複雜。

馮謙早已平複了心情,回話道:“近日來都沒有事情做,都是閑暇的時間。何來打擾一說?再說了,老爺子難得傳喚,自該急急而來才對。”

蕭崇德聽罷,臉色非但沒有好轉,反而一雙眉毛皺得更緊了,“馮謙,這麼晚了,我不打啞謎,你也不用藏著掖著。你有今日,都是受我所迫。事到如今,你肯來見我,已經是很講情義了。直說了吧,我請你來,是有事相求。”

馮謙聽罷一愣,隨即笑道:“不知老爺子到底有什麼事情?夜深了,您吩咐就是,吩咐了早點休息不好嗎?”

“馮謙啊馮謙,你這個家夥。你明明懂的,你明明都懂的,卻非要老夫把話說清楚。”蕭崇德說著,便不覺咳了起來,咳了好一陣子,才總算停了下來,臉色依舊不好看,“老夫自問硬氣了一輩子,年輕時,什麼都想控於股掌之間。這一輩子,能用這個求字,怕也只有為了我那個孽子了!老夫這把年紀,這樣的身體,就這麼一個兒子,我不能不管他。”

“不知指揮使大人又怎麼了?”馮謙疑惑地問道。

他知道蕭贊做的事情,但他認為,陸準是不打算對蕭贊動手的。蕭崇德自然沒有必要因為這個事情,來找他說什麼情。

蕭崇德長長的嘆了口氣,揉了揉眉心,面露疲憊的說道:“我那孽子有惹了大麻煩,還瞞著我。要不是寧叔告訴我,怕是要不了多久,他就要死在我前頭了!這次的事情,你應該知道,我就不多說了。陸準現在把刀子伸到了我身邊,要對尹滄動手。那是我留給贊兒的左膀右臂!而且,一旦這一次再讓陸準得手,我想象不到他還有什麼顧忌。馮謙,你務必要幫我這次,將陸準攔下來。否則,將後患無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