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並沒有想象之中的那麼順利,天光漸漸放亮,為了保證事情不再出什麼紕漏,喬循禮和他帶著的人被提前請進了院落之中。

肅殺之氣彌漫開來,張府原本的下人對這裡都敬而遠之了。一切的亂象,似乎是一觸即發。

“讓開!”馮謙的聲音從院外傳進來,邵開河精神一凜,見陸準面色不善,連忙囑咐邵化海一句,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外面的人正不知道該如何處斷,見了邵開河出來,便有了主心骨。索性將局面交給了他掌控。而邵開河見了外面的場面,則頓時一個頭變成了兩個大!

“老爺子?怎麼是您?”即便是陸準,也要讓給蕭崇德幾分顏面,又更何況邵開河不過是陸準手下的一個親兵而已。他訕笑著向蕭崇德行禮,蕭崇德面沉如水,似乎並不想對他加以理會。

馮謙上前道:“邵大人,老爺子來了,怎麼?不請進去嗎?”

邵開河看了看蕭崇德,又看了看馮謙,沉聲道:“不是卑職不放人進去,而實在是現在並非會客的時間。如果老爺子是昨天來的話,那陸張兩家自是要奉為上賓,好好款待的,但這會兒來……馮先生,您看看卑職!”

邵開河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自己兀自腫著的臉頰。

“因您闖門而去的事情,卑職不僅被三爺訓斥了,還捱了這一巴掌。卑職就這麼一條小命,您就不要再為難卑職了好嗎?卑職這就派人送您回府,還想請您通融則個,不要再為難卑職了,好嗎?”

注意到邵開河捱了打的時候,馮謙便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他知道邵開河在陸準的面前是什麼地位,需要對他動手,可見陸準氣得不輕啊!

馮謙一邊琢磨著,一邊想要開口說點兒什麼,卻被蕭崇德攔下了。

帶病前來的蕭崇德臉色實在是不好,蒼白的面色顯得整個人都異常的虛弱。但當他站到人前的時候,卻仿若又回到了那個一呼百諾的時候,讓人不可能忽略了他的存在。

“邵大人,不知道老夫能不能進去?”蕭崇德目光直視著邵開河,如是問道。

邵開河頓時被問住了。

他可以毫無顧忌的將馮謙攔在這兒,或是強制性的送回府中去,卻不敢真的對蕭崇德動手。而且不只是他,相信就是陸準親自站在這兒,也都不敢對蕭崇德有什麼不敬。畢竟這是陸準的引路人,地位非同尋常,陸準不能不顧及悠悠眾口。如果對蕭崇德不敬,則難免會有人說他忘恩負義的。

事情如此,邵開河擋不住人了,而且現在回去請示也是殊為不智。

請示,到底是要陸準答應放人進來,還是不答應放人進來?到底還是要把人放進來的不是嗎?既然如此,還不如他自己就先把這個黑鍋背下。即便待會兒陸準再斥責他的幾句,但只要陸準心裡頭明白這不是他的過失,這就足矣了。

“老爺子當然可以進!”邵開河猶豫了好一會兒,臉色忽白忽青,之後,才狀似十分無奈地笑道,“您請跟卑職進來吧,但馮先生……是不是就暫且回去?”

看著馮謙被兩個親兵‘護送’離開,邵開河這才將蕭崇德引進了院子裡。

院中,陸準聽到響動睜開眼睛的時候,卻被蕭崇德的突然到訪給驚了一下。

短暫的驚訝後,他怒目瞪了眼邵開河,喝道:“老爺子來了怎麼不早叫我?耽誤了事情,你吃罪得起嗎?”

邵開河唯唯諾諾的答應著,退到一邊不敢言語。

陸準又瞪了他一會兒,才收回了目光,對上蕭崇德的時候,卻是換上了一副笑臉,笑著對蕭崇德說道:“老爺子,雖然已經是盛夏,但這天還沒有完全亮起來,這個時候出來,到底還是有些潮氣的,對身子不好。卑職早就聽說,您病了,應當臥床休養,以期早日康複才是,怎麼這大清早的,卻要奔波而來啊?可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需要當面吩咐?那您也可以傳喚卑職過去嘛,何苦來哉?親自跑這一趟!”

蕭崇德聽他這麼說話,臉上也露出了笑容,但這笑容看起來卻很苦。他說道:“老夫的確是年紀大了,久病纏身,最近也確實在臥床休養,這些都不錯。但陸準啊,你小子,把刀都伸到我身邊了,還要我怎麼躺在床上休息啊?”

“老爺子,您這是何意啊?”陸準假作驚訝地說道,“卑職本來就是您的部下,是您一手帶出來的。就算您已經交卸了指揮使的官位,但您到底還是卑職的老上官不是嗎?卑職什麼時候敢往您身邊兒遞刀子了?卑職沒有,老爺子可不要被人蒙騙了去!”

“好,就算你沒有!”蕭崇德點點頭,手指向後,指向尹滄的位置,問道,“陸準,那你倒是說說,你把他們強留下來是幹什麼?尹滄是我的人,你動他,總要跟我說一聲吧?”

“哦,您說他啊!”陸準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拉著蕭崇德坐下來,對他解釋道,“老爺子,這事兒,您可不能聽別人的一面之詞啊!卑職有確鑿的證據,可以證明,這小子,端著孝陵衛的碗,反過來卻要砸孝陵衛的鍋!行吃裡扒外之事,實在是留不得啊!卑職不跟您說,也是怕您一時接受不了。老爺子,對付這種人,必須行非常之手段,萬萬不能因為親疏遠近的關系,就將他這麼輕輕巧巧的縱過了,否則,非得是後患無窮不可啊!”

“你說他吃裡扒外?”蕭崇德本想問問陸準證據在哪裡,但轉念一想,卻又將這種想法按回了心底。

問出口了又能怎麼樣呢?陸準敢於信誓旦旦的將話說得這麼滿了,那必定是有所準備的。自己就算要他交出證據,他也肯定會拿出一些所謂的‘鐵證’來。

更何況,蕭崇德已經從寧叔口中得知了這次的事情。如果陸準把所有的事情都栽贓到尹滄的身上,說他勾結外人,那也並非是無的放矢。

與其讓自己變得被動,還不如就繞開這個話題,跟陸準談點兒別的事情。

“好,你說他吃裡扒外,我就相信他吃裡扒外。但是,陸準,我老頭子如今身體這個樣子,怕是好不了了。尹滄是我一手培植起來的人,我不想看著他沒下場。這樣,我老頭子跟你做個交易,如何?”

“交易?”陸準挑了挑眉毛,不是很清楚蕭崇德的意思。

蕭崇德笑了笑,繼續說道:“我的意思很簡單,你放過他,我告訴你一些你一直都很想知道的事情。怎麼樣?”

陸準轉了轉眼睛,如果蕭崇德能告訴他這樣一些事情,那麼換尹滄一條命這個交易,還算是蠻劃算的。他不動聲色的點點頭,說道:“那好吧,既然是老爺子吩咐了,那就照您說的辦!請跟卑職回去,咱們找個地方,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