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三點,鼓響夜禁。

本來早就該關門歇業的酒樓裡卻意外的燈火通明。

陸準坐在大堂內,剛剛酒後朦朧的醉意早已醒了一大半。微皺著眉頭,任由郎中在他身上施刀上藥。

左右兩側,前所與左所的人相對而立,涇渭分明。

邵化海抹著汗,在陸準身邊絮絮叨叨,“這多懸吶!我的爺!咱再晚來一會兒,這小子怕就得手了!”

陸準瞟了他一眼,沒有吭聲。

不管是馬失前蹄也好,陰溝裡翻船也罷,反正這次他是得承認自己確實是險些栽在這兒了。酒精麻醉之下,他反應速度本來就慢,腳下站立不穩,就更是吃虧。如果不是邵開河、邵化海兩人奉命出來找他,並且恰巧找到了,還真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當然,就現在而言,後果似乎也並不輕。

在這個結骨眼兒上,陸準被人偷襲受傷對於前千戶所、左千戶所來說,都絕對是大事。邵開河在找到陸準、看清了兇手的同一時間,就跑回去喊人了。

如今前、左兩所的副千戶都在,百戶、總旗、小旗也來了不少。看這架勢,今夜就勢必不能善了!

“好了,大人。”郎中的話讓劍拔弩張的兩方人馬稍稍收斂了戾氣,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郎中的臉上。郎中很不自然的一怔,莫名緊張起來,“那個……其實,也……也不算太嚴重……只需內服外敷,休息靜養,避免患處再度傷損,過些時日,必會痊癒……”

陸準聽罷點點頭,回手摸了摸傷處,覺得好像沒有剛才那麼疼了。

他轉眼看向郎中,笑著問道:“給馮謙治傷的也是先生吧?先生尊姓大名?”

郎中連忙擺手,“不敢不敢,小人名叫張行簡,是前千戶所餘丁。”

“哦?自己人啊?”陸準有些詫異,“我倒是不知道,前所除了雞鳴狗盜之徒,竟然也有如此行醫濟世之人?你的歧黃之術是跟誰學的?”

張行簡回答說:“小人的叔祖愛好歧黃之術,曾苦心研讀醫書,又曾向遊醫求教。小人自幼隨叔祖學習醫術,也不過粗通而已。”

“粗通就不錯了!有些自問醫術高明的人還比不上你呢!”陸準點點頭,手指向前所那邊,“我倒是一直忘了問了,上次給馮謙治傷,是誰請你去的?”

張行簡回頭飛快的掃了一眼,複又低頭回答說:“回大人,是王總旗讓小的去給馮大人治傷的。”

“你們兩個,王總旗是你們誰手下的啊?”陸準問道。

鄧博遠連忙站出來,“回大人,是小的手下的人。”

“唔,又是你!”陸準臉色看起來有些不悅,他轉頭對站在一旁的邵開河吩咐道,“這位張神醫先帶回去,幫我款待一下,不要怠慢了。”

邵開河略一猶豫,終究還是點頭應下。帶著張行簡出門去的時候,他還低聲囑咐了邵化海,一定要保護陸準周全,千萬不能再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