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佑是趙昀在位的第五個年號,這個年號已經沿用了十一個年頭,今年剛好是第十二年,二十年過得很快,又很漫長,今時之大宋早已變了模樣。

光化軍,呂堰驛。

此地原是古驛,通南北之交,久而久之聚民為鎮,又因居住者多為呂氏,由此得名。

呂堰不大,橫豎兩街,外無圍牆,成散扇狀。

相較於東街的擁堵髒亂,南北一道大路通暢,商戶林立,當然最多的還是茶酒住宿的買賣,無他,這裡是驛站,每日迎來送往好不熱鬧。

時值十月,日初,土街冷清,只有寥寥幾家挑攤早食。

“呂丈,來碗湯餅。”

一位身穿皂衣,戴了個平幞頭的青年男子來到攤旁,點了一份麵食,正襟危坐於木桌。

“楊驛公,今天又甚早啊。”主家老漢一邊熱情開口,一邊熟絡的做著上手頭活計。

“公事不敢懈怠。”

楊彥全,字保賢,光化人氏,現職呂堰驛驛所書目公差,年二十有一。

書目公差有驛長之職,屬於淳佑改制後胥吏中的第二等公人。

“聽光化來的貨郎哥兒說慈幼局要搬到我們呂驛來,真否?”

在光化縣就有名的就是慈幼局和墟市,慈幼局佔名,開天下之先河;墟市佔財,荊襄之市不如也。

“吏間有傳,縣府卻無公文,多半看要再拖上一年半載。”楊彥全客氣的接過碗筷,不緊不慢的說道。

“要是慈幼局搬到呂驛,要不了兩年這裡就該建城開縣衙了。”清晨無客,呂丈便坐在楊彥全對面閒聊兩句。

“天下熙攘,若得開城,呂堰驛自是能更上一層樓,呂丈的營生也會紅火。”

楊彥全吃飯很快,幾口功夫湯餅便見了底,正欲起身付賬,老漢又給他添了滿滿一碗。

“楊驛公再吃喝一碗,陪小老兒說說話。”呂丈自家也端了一碗坐在楊彥全對面,小本生意,圖個溫飽,又是這窮鄉僻壤,樂個和睦,沒多大心思。

“這……呂丈太客氣了。”楊彥全也不客氣,言語中多了幾分熱情:“慈幼局之事已定,歲春某去拜會過夏慈掌,雖未逢面,但也得了訊息。”

“夏慈掌!可是那位名豔荊襄的夏娘子?”呂丈來了精神,公事哪有這美女風流聽起來有趣。

“正是,吏間口傳這位夏慈掌可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據說見過官家聖人。”楊彥全言語中滿是自得。

“瞭然,皇宋天下慈幼局多不勝數,女掌院事只怕就這一位吧。”呂丈眼中有羨慕,也有敬畏。

“誠是如此,慈幼局掌院事是入了流的,從九品的正職,能從淳佑改制中保留下來,自是不可或缺。一介女流能入官身難如登天,偏偏就夏慈掌做到了。”楊彥全說到最後有些落寞。

聯絡自身,入得這名利場也有兩年了,從役人熬成了公人,不知多少年能當上吏員,臨了能不能混一介縣尉身。

“驛公,你是如何識得夏慈掌門路?”呂丈也不急著收錢,還想多聊幾句。

“我本是慈幼局出身。不多說了,某先行一步。”

楊彥全少年喪母,流落乞兒,幸得慈幼局收養,傳文習字,學了幾篇文章,年滿十六後在慈幼局做幫工攢了一些銀錢,年十九應縣府招募為役,翻修城牆,一干就是一年多,今歲由役轉公,成了驛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