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六,州府發役夫令,抽調固封山砦軍戶七百人上山。

知寨所,大堂。

楊彥全在堂中踱步。

從發役始,砦寨前後有近千人上山,回來的不過三百餘人,如今再抽壯丁,砦寨只剩下些老弱婦孺了。

“知寨,接下來的章法是?”侯通拱手問道。

“先行拖延三日,將山上的軍戶全部召回。”楊彥全敲定決議。

“知寨三思,召回軍戶,不發役夫只恐會引來州府震怒。”侯通面露難色道。

楊彥全不言,只靜靜看著侯通。

侯通瞬時感覺到壓力巨大,連忙拱手道:“知寨息怒,末將失言。”

“交給你的差事你只管去辦,至於出了什麼問題本知寨自有定奪。”楊彥全冷哼道。

“是是。”

侯通目藏不悅,躬身退出大堂。

楊彥全坐回案前,繼續整理砦上卷宗,職位不同辦事的方法自然也不同。

楊彥全當六案孔目時想的是如何統籌全域性,如何幹得更快,在風口來臨之前做完自己該做的事情。

而如今楊彥全當了知寨,自然要先顧及治下百姓的安危,州府的差事不到萬不得已,拖一拖也無妨。

侯通出了知寨所,直奔軍營,與弓氏兄弟議事。

“這個楊知寨好大的威風,竟敢對都頭吆來喝去,不如讓兄弟們齊上山,管控軍戶,看哪個不開眼的鳥人敢回來。”弓勇毫無敬畏的說道。

弓立也緊隨其言:“對對對,要是楊知寨問起,大不了我等兄弟就說軍戶入了深山尋木,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哼!他既然能拖欠州府事,我們自然也能拖他的事,看看到最後州府怪罪下來哪個更難過!”

侯通思索片刻道:“楊知寨以吏轉官,州府勢力不弱,聽聞與府君私交甚好,我等不益強勢對抗,手頭上該停的都停了,讓下面人管住自己的嘴,將軍戶全部帶回砦中。”

“這……都頭,未免過於謹慎了吧。”弓立有些捨不得到嘴邊的肉。

“二位,本將還是得提醒你們一句,兩年前咱們的楊知寨只是個驛吏,如今已是身居官位,想要對付這樣的人物最好先掂一掂自己的份量。”侯通在砦寨都頭這個位置上待了十幾年,很清楚向上一步是多麼艱難,且能從眾吏中殺出的絕對是心狠手辣之輩。

“我等一切聽從都頭之令,都頭讓我等做,我等便去做。”弓勇拉了一把二弟,拱手應承道。

“嗯,記住要從速,三日之內所有軍戶下山,無論死活。”

“是。”

同日,齊峰前來拜會楊彥全。

“末將參見知寨。”齊峰將身價放得很低,單膝跪地道:“末將久聞知寨大名,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齊都頭客氣,快快請起。”從那日楊彥全便注意到齊峰和弓氏兄弟相對而立,看似是受了冷漠的邊緣人物。

落座奉茶。

齊峰再開口:“末將今日來尋知寨確有一事。”

“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