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侯府正堂,全家一眾圍桌而坐。全有德與劉翠居上席,陳實與全秀春在左,全績夫婦在右,全家二子與老兩口相對而坐。

時汪沁穿了一件梅花黃衫,外披藕絲襦,下著羅裳裙,頭扎龍蕊髻,外配簪飾,顯得端莊大氣。

全績則穿了一件白色襴衫,長髮髻端彆著一根木簪,清癯姿態,笑意盈盈。

“兄長你看!”全肅剛從桌下拾筷後貼在全執耳邊小聲說了一句,意指自家父母。

全執正襟危坐,斜眼一視,看見自家父母在桌下十指相扣,好是恩愛。

“咳!咱們一家難得聚得如此齊全,為父也就簡單說上兩句。咱家的光景是越過越好了,陳實的酒樓也經營的紅火,五郎的仕途也算順利,但人切記不能忘本,咱們都是窮苦出身,不可做不義之事,本分如一,方能長久。”全有德這段話準備了一下午,可說出來總覺得還是不夠精細,略感失敗。

“孩兒謹記父親教誨。”全績與陳實同聲說道。

“來,共舉此杯,歲歲安樂。”全有德邀眾人同飲。

“既然父親說到此處,那績也想說幾句,兄長這些年來經營酒樓以誠為本,在山陰積攢了好名聲,也是績信得過的人,現在有一件事要與兄長商量一二。”全績隨手為汪沁夾了一口菜說道。

陳實一時間有些發愣,以全績如今的身份說出來並不是一件小事,他擔心自己能力有限,一時間不敢答應。

全秀春則用左腿狠狠的撞了一下陳實膝蓋:“陳實,你都三十有五了,此時不拼更待何時?你怕甚?大不了我隨你去,說衝兒待在侯府也不怕沒人照應。我家兄弟難得張一次口,你真是榆木疙瘩,不通一竅啊。”

“是啊兄長,三姐說的在理,男兒志在四方,應有一番作為。”汪沁一邊照看全肅吃食,一邊勸說道。

“那行吧,五郎不妨說說看。”陳實也打起了精神,正坐聆聽。

“紹興府在兩浙也算是富饒地帶,有名的浙商不在少數,績希望你能將這群人召集起來,近來朝廷在徐州要大開採鐵冶煉,急需一筆銀錢相助,等一切走上正途,爾等所分之利遠大於如今的經營。”全績平靜的說道。

“既是朝廷經營,我等不好插手吧。”全秀春腦筋轉的極快,就害怕自己出人出力,最後朝廷拿了利潤。

“是朝廷主營,冶煉出來的鐵石也是朝廷作主分配,爾等吃的是這一份紅利。”全績也不急躁,將此事攤開來慢慢說,朝廷取用浙商的這筆初始資金,然後將利潤做個分配,按照資金比例讓浙商分得紅利。

“此法初聽是個賠本買賣,但是若朝廷真能長久經營,哪怕是一年一點薄利,那累積起來也是不得了的,是個長久買賣。”陳實為人雖然木訥,但對生意經了徹於胸,全績這麼一分析,陳實也看到了紅火的前景。

“如何?”

“可行,回去我就賣了酒樓,盡籌家資,號召浙商入徐,與朝廷共開鐵礦。”陳實信心滿滿的說道。

“這只是第一步,若能做成,以後還有別的生意交由兄長經營。”全績看人向來有分寸,陳實與黃舒是兩個反面,黃舒以奸為商,就適合經營馬場生意,與外國外族打交道,而陳實以誠為本,就適合在本國經營民生,心慈不貪多,朝廷可富足,廂軍亦可富強。

“那以後就拜託五郎了。”陳實起身拱手道。

“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只希望兄長堅持本心,得自己應得之利,那績也就能容易些。”全績害怕陳實見了大把的銀錢迷失本性,提前敲響警鐘。

“一定。”陳實重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