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等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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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五,移剌蒲阿去書完顏仲德,旨在被動防禦不利,需主動圍堵蒙軍,與拖雷在延安府內一較高低,以防戰事擴延甘陝全境,此間思慮有二。
其一,蒲阿有足夠的底氣,邠州軍六萬餘,慶陽軍四萬,宋軍五萬以及汪家軍五萬,這二十餘萬人馬定可遏制拖雷部,哪怕拿命填,也足以護衛甘陝。
其二,河中府戰事已起,窩闊臺直逼中原腹地,若河中一失,黃河大門一開,蒙軍入洛只是時間問題,故而金帝的重心全壓在河中府內,有必要時金帝亦會讓移剌蒲阿摒棄甘陝,只守函谷關一線,甘陝主力也會向南京府轉移,所以蒲阿必須速戰速決,擊垮拖雷的進攻後去穩固中原腹心。
九月初六,移剌蒲阿兵分兩路入延安府,進駐甘泉、臨真二城。
同日,完顏仲德兵發保安州南,欲前往延安。
此間訊息很快傳到了延安城,時見城中,滾滾濃煙起四坊,井巷之間橫樑斜倒,土磚埋樓,長街赤紅,屍壘夾道,左右穿行者皆為蒙軍。
金人常言:蒙古人的威名是殺出來的。從統治者到普通甲士殘暴刻畫在野蠻的血統之中,初學秩序,未知仁義,這幾乎是所有遊牧民族崛起的重要先決條件,女真人也是如此這般推平遼國,打壓西夏,當年也留下傲戰傳世: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但當真脫離漁獵遊牧後,上層建築逐漸腐敗,中層架構開始漢地圈的民族大融合,而對於底層百姓他們往往沒有更好的統治手段,只能延續舊制,從漢唐傳下來的這些明文規定中尋求革新,畢竟他們在此前還過著衣不蔽體,刀耕火種的日子,拿什麼來要求他們建立一套新的更具文明體系的規則制度,享盡世間榮華過後他們面臨著千百年來漢人皇帝共同頭疼的統治問題。
而想要解決這些問題就要更好的瞭解漢地文化,這就促使他們更加積極的學習漢家知識,上到帝王的權柄之術,下到百姓的耕種時節,另有璀璨的詩詞篇章,繁雜的佛道經錄等等,這些東西龐雜冗復,如漫天星河取之不盡,學之不竭,而且還要有極佳的悟性分辨其中的精華與糟粕,這對任何統治者來說都是難題,亦有不少人痴迷佛學,迷戀奇淫巧技,妄圖煉丹修仙,反而忽略了統治者應學的權術底蘊。
故結果就很明顯,擺在皇帝面前的有兩條路:第一條是應對繁瑣的軍機事務,批不完的政事奏章,大臣之間的勾心鬥角,時刻保持清明的學習之心以及兢兢業業治國時長的明君之道,而第二條可就舒服多了,肆無忌憚的掌控殺伐大權,任憑喜好的挑選後宮佳麗,只聽精心修飾的阿諛奉承,無限度發揮個人興趣的昏君之路。
一個初學者他會怎麼選?
也許有人會說要努力當個明君,一日可,千日呢?萬日呢?年衰呢?此間未可知因素太多了,面對整日如山的政務和喘不上氣的朝堂氛圍,哪有酥胸半遮,齊人之福,君王不早朝來的舒服。
當然也有君王想一開始就擺爛,反正先輩們已經創下了行政架構,只要不卸車軲轆,不炸車,碾轍而行,當個守成的君主,後宮朝堂兩不誤,興趣權柄雙手提,這更趨近一個人享受過後又存憂患的複雜性,也是平庸君主想見的最理想狀態。
但此間一言難盡,只舉一例:一個全身心投入朝堂的盛世之君亦有欺上瞞下的臣子,想靠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一時興起來掌握朝堂太過痴人說夢。
蓋之,皇帝常言天下貪官如泥沙,清官渺渺如玉石,但又有幾個皇帝能以身作則呢?如此的大環境下貪墨橫行,內卷無度,從經緯天下治國謀福的初心變成了挖空心思竭力上位的利慾,驀然回首政事已荒廢,軍馬已懈怠,又該有新人替舊人了。
最無奈的是這些毛病在初學者身上體現的更加淋漓盡致,興亡苦於百姓,他們的老祖宗沒有告訴他們如何抑制利慾,如何做個頂天立地的仁人志士,也許這就是漢家泥沙埋河,亦有玉石顯水的原因,大爭之世,亦有秉忠貞之志,守謙退之節者;權柄當道,不乏撞階御前,出淤泥而不染者;濁濁人間,也存繼往聖之學,開後世之河的天下為公大賢者;是世之幸也,漢家之幸也。
時見府城中,拖雷靠坐在上方堂的座椅上,面前擺著一大盆羊肉,以金刀割肉,大塊朵頤,從旁速不臺也吃的盡興,堂中前後快馬不絕。
“報,慶陽軍已到延安府境內,正在向敷政城方向行軍。”
“知道了,下去吧。”拖雷擺手驅退快馬。
“大汗即知敵方動向,為何不出兵劫擊,完顏仲德雖是個人物,但他手下多數兵馬為募甲農卒,不堪一擊,至於鳳翔軍,完顏合達在時尚可壓制一二,如今只怕將帥不同心,這正是我軍出兵的大好時機。”速不臺是甘陝圍剿戰的親身經歷者,對完顏仲德麾下人馬構成十分清楚,他拿得出手的只有鳳翔軍,而恰恰這支軍隊是移剌蒲阿的舊部,如此拼湊的人馬何談戰力?
“不必,就等他來敷政與移剌蒲阿合兵。”拖雷毫不在意的說道。
“嘶?大汗是想?”速不臺是軍中大將,著眼點也在於甘陝戰局,他現在有些不明所以:這不是託雷的性格,他向來不講什麼個人英雄主義,也不會等什麼公平較量。
“河中府已經開打了,很快河東路就會傳來求援的書信,我等只需拖上一拖,甘陝金兵自會分崩。”拖雷在大庭廣眾之下說此言語,根本不怕窩闊臺在身邊安插了細作。
“這?”
“哼,你是不是在想本汗有意讓金兵主力靠往河中府,阻止皇帝南下?”
“末將不敢。”速不臺立馬起身拱手。
“本汗就是這麼想的!區區一個邠州本汗還看不上。”拖雷不做過多解釋,只顧大口吃肉。
速不臺也不再問,對話戛然而止。
拖雷的初衷就是鳳翔府,就是繞到漢中、荊襄,從南面攻打南京路,從而一舉滅了金國,所以拖雷必須儲存實力應對後面的大局攻堅戰。
但這些話在有心人口中已經變了味兒,傳到窩闊臺耳中更是如此,亦或者說窩闊臺從一開始就已經這麼認定了,無論拖雷如何解釋都做不了改觀。
政治和戰爭向來糾纏在一起,戰爭的勝負、事情的是非往往小於政治衡量的利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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