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天,港前裡土路伸手不見五指,忽見火把三四,有人疾行。

為首者膀大腰圓,膘肥體壯,十幾里路下來已是滿身大汗,氣喘吁吁,連聲大喝:“走快些,鄒應龍這老兒用心叵測,明知全帥到來,不予我等通氣,聽其口氣,只怕全帥已經去過大營。”

“這可如何是好,聽聞全帥是北疆退下來的悍勇人物,這次我等只怕凶多吉少。”隨行一人憂心忡忡的說道。

“哼,一個小娃兒罷了,他還能殺了我等不成?”另一人自做強勢。

“別吵了,快快快。”為首者現在根本沒往這方面想,只願腳下能再走快些。

半個時辰後,村西土院,院內燈火通明。

“全帥在何處?末將來了。”胖大漢三步並兩步入門,借光見全貌,此人左臉與常人大有差異,臉面坑窪不平,且伴鐵青色,皮下依稀可見小鐵渣碎石粒,是年輕被火器炸傷,石渣鐵屑無法清除,長年累月下來已與左臉長在了一起。

“王都統請入門!全帥在屋中等你。”劉整腰挎長刀,朗笑開口。

“好好。”

王予,字給之,嶺南人氏,少時以武聞名鄉里,後從軍入福建,初時作戰勇猛,擊海匪於諸島,護來往商船周全,朝廷也一步步將其提拔為左翼軍都統制,只可惜人心易變,財權之下少見忠臣,王給之也不例外。

王予與幾位正將入門,便見胡勇赤身裸體的跪在土地面上,胸口與左臉處有淤青,雙目無神,似乎已過了屈辱和害怕的勁頭。而全績則坐在小木椅上,一手拿著港前雜記,一手拿著木條,神態平常,毫無波瀾。

“末將王予拜見全帥。”王都統攜幾位正將單膝跪在全績身前。

全績不做搭理,似乎沒有聽見,王予額生密汗,心嘆大事不妙。

“全帥?”等了半刻,一正將抬頭提醒全績。

“啪!”

一記木條狠狠的抽打在那正將臉上,頓時其嘴角見了血色。

“你!”正將多年來作威作福,已經忘了如何低頭,包不住心中火氣。

“如何?你想對本帥說什麼?”全績眼皮都沒抬,氣場提升百倍。

“全帥見諒,這廝不知規矩,是末將約下不嚴,請治末將之罪。”王予一眼瞪的正將伏地,心罵:你以為座上的是何人?哪容你咶噪?禁軍指揮使、福建安撫使這兩個名頭已是頂級帥臣的頭銜,真是找死不看地方。

全績還是沒有理會王予,二問那正將:“說,說出來聽聽!”

劉整見正將不敢言,一腳將其踹翻於地,扯住其脖頸:“全帥問話為何不答?”

“末將知錯,全帥開恩。”正將沒了火氣,如干柿子一般任由劉整拿捏。

“錯?本帥還沒問,你便知錯?這錯你擔的起嗎?朝廷一年給左翼軍五萬人的軍餉軍糧去了何處?本帥的左翼軍又去了何處?難不成都是老農!”全績對左翼軍已經失望透頂,軍紀敗壞,無兵可戰,朝廷養這樣一支軍隊有何用?

王予一眾沉默,他們哪敢回答,這橫豎都是大罪。

全績見狀,心火更盛,將目光投向胡勇:“來人!把這強搶民婦,壞風敗紀,仗勢欺人的賊將拖下去斬了,懸其頭顱於港前裡祠堂門上,讓百姓周知!”

“是,全帥!”

劉整一揮手,兩位甲士將連聲求饒的胡勇拖到院中,只聽一聲慘叫,劉整便提頭入門,將頭顱擲在王予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