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鄭損起的大早,叮囑家眷按時出門,莫要誤了船隻,之後便去了制置司衙門。

一入門,鄭損略顯驚異,制置司正院依舊如常,小吏來往將政事文案送入各院。

隨即鄭損表情化作陰沉:“來人!”

“制置使有何吩咐?”旁站小吏上前拱手。

“這是怎麼回事?本官不是讓各院收拾機密文案,今日裝船嗎?”鄭損第一次遇到下屬對自己的命令充耳不聞,他怎能不怒。

小吏默言,拱手靜立。

“去把趙彥吶找來,你們不願走,我請你們走。”鄭損還以為是諸文要心懷情緒,對他的決議有所質疑,想要動用兵馬強搬制置司。

小吏即走,鄭損又在大堂中召見一眾制置司官員。

“爾等是何意?本官只是暫避蒙古人的鋒芒,待到日後時機成熟,再行收復五州,爾等身成川蜀重臣,怎可不識大局,因小勢而罔顧四川百姓?”鄭損說的振振有詞,似乎他這次的逃跑行為是正確的,有目的性的。

“制置使,川中常備兵馬六萬餘,騎甲更是大宋之最,為何不赴北關?這讓屬下難以理解。”

“制置使大可去重慶府,我等絕不敢阻攔,但也請制置使留下精兵,以抗蒙古,我等也願同赴國難!”

“制置使三思,非是我等不願走,而是這一走,日後有何顏面面對關外百姓,川蜀官員本來就不討朝廷喜愛,此番只怕會惹來官家盛怒啊!”

鄭損越聽越不對勁,他在數日前問這些官員時,他們都是滿口答應,今日怎全變了模樣,再看他們神情也十分古怪。

“你們到底有什麼事瞞著本官?是何人教你們如此說的?”鄭損厲聲問道。

眾官齊答無人教授。

“好好好,都反了天了,滾滾滾,都滾出去。”鄭損見問不出所以然,不耐煩地驅退眾人。

片刻後,趙彥吶一臉凝重地走入大堂。

“敏若,你來的正好,本官……”鄭損面色一喜,但話還沒有說完,只見趙彥吶單膝跪地。

“敏若你這是?”

趙彥吶深吸了一口氣,高聲說道:“趙彥吶懇請制置使,讓末將領兵北進,固守三關!”

“怎麼連你也……,趙彥吶難道你想違抗軍令不成?”鄭損一改和善表情,雙目陰沉道。

“北境有危,末將責無旁貸,若是就此逃離,會被他人恥笑川中無人,望制置使恩准。”趙彥吶雙目瞪的紅圓,直視鄭損。

鄭損一時默言,此刻他心中也產生了動搖,眾人難犯,日後官家怪罪下來歸結在他一人身上,他可真承受不起。

值此刻,堂外又來了一眾人,全是鄭損的家眷,鄭損此刻感受到無言的壓力,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夫人,某不是讓你們先登船嗎?”

“嗯?是夫君派人將我們接回來的,不是說不走了嗎?”鄭損夫人略微詫異的問道。

“誰去接的你們?”

“鄭兄不必猜了,是愚弟將嫂夫人接回來的。”

只見庭院中走來一年輕白衣客,他懷中抱著一位孩童,正是鄭損的幼子。

“閣下到底是何人?挾持幼子這種行徑未免太可恥了吧。”鄭損爺在官場上摸爬滾打多年,什麼風浪都見過,言語間儘量讓自己保持平靜,但緊握的右手已經出賣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