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十七年,春,金主完顏珣病逝於開封府,其子完顏守緒繼任皇位,完顏守緒此人素有宏志,一繼位便展開了大刀闊斧的改革,啟用完顏合達、完顏陳和尚、胥鼎等一眾有抗蒙之志的文武兼備者,另驅使與西夏、大宋修和,欲合眾人之力共抗蒙古。

而夏神宗李遵頊不願當亡國之君,將皇位傳太子李德旺,國難多思危,李德旺也是一位毅志新君,亦或說每一位新君都心懷力挽狂瀾的夢想,他一改襄、神二宗附蒙的國策,欲修和金朝抗蒙,但西夏國內的局勢比金朝更糟糕,多年來無條件向蒙古人供應財力人力讓西夏積貧積弱,甚至拿不出一支可戰之師,一切漸陷僵局。

話回光化縣,文小小著手錄取戶籍已過兩月,動用了縣、鄉吏卒百餘人,除查實各鄉里人口之外,也找到了許多無戶籍者,文小小即將細況報於全績。

全績聞之親赴忠順軍大營,借調甲士五百人,將這些山野之民逐一驅趕到了光化近郊,新建一鄉里供眾人居住,起初山民頗有微詞,直至全績分出近郊薄田,以及承諾免稅一年,山民這才安穩下來。

此日,縣府。

邱風走後,光化又補進了一位主簿,此人姓李名央,是原棗陽軍的孔目,年近六旬,又是吏補出身,老成持重,辦人和氣,看架勢只是來混個官身。

堂中,李央攜數名押司正在向全績彙報山民之事。

“明府,此事這般安頓可否妥當?”李央對全績的態度十分恭順,他在棗陽軍當了這麼多年孔目,一直遵循一個原則:不隨意招惹年輕官吏。在李央看來年輕便是進階的資本,別人花了這麼多年做到的位置和年輕人起步就是這個位置怎可相提並論。

“甚好,李主簿辛苦了。”全績微微點頭回應。

李央即退,文小小出列另提一事:“明府,今晨接到訊息,境北墟市出了傷人案。”

墟市,鄉集也,常顯於邊界地帶。

“怎麼回事?”全績對邊境墟市的瞭解源於陳羽之口,墟市本應受朝廷管轄,但商人逐利分了明暗兩市,明市者,所買賣的貨物光化城中鋪面皆可見到,無非是絲織瓷器、飲食雜鬧、竹編文書等。

暗市則不同,有者經營賭博,有者倒賣馬匹糧食、鹽鐵茶葉,凡暴利之行當應有盡有。

這種集市起初小打小鬧的買賣,朝廷無法抓人定罪,但幾次甜頭過後生意也就越做越大了,有了錢官府更不會去動商者,錢權交易自此始。

“本縣豪紳與鄧州行商起了口角,雙方大打出手,致傷近十人,兩人被打斷了手腿。”文小小的神情平常,語態輕鬆。

全績瞬間便明白了:“傷的是鄧州人?”

“呃,本縣也有兩人負傷。”文小小訕笑道。

“行兇的人呢?可曾捉拿歸案?”

“鄧州的那群行商自覺有錯,已逃回南京府了。”文小小打了個馬虎,南京府現下是金人的地界,宋朝官員如何追究?

“哼!是嗎?”全績冷眼看向文小小,他這個主理押司可真是吃香啊。

文小小頃刻間汗流浹背,全績向來給人的感覺是溫文爾雅,但當他持疑問態度時會讓人有成倍的恐懼感。

“明府,某……”文小小一時語塞。

“你與誰人作何勾當本縣不知,也不追究,但光化縣的墟市亂象本縣不能不管,明日你點齊衙卒,咱們去幾個墟市走走。”全績知道大宋富人多,但這些資源必須把握在朝廷手中,不能隨意流向金人,現在是困獸之局,只有讓金人感受到絕望,他們才會跪下來求大宋,三五接濟要不得。

“是,是。”文小小拭去額間汗水,連忙點頭。

“還有一事,此事只這堂中,只你我二人,若是走漏了風聲,你可知後果如何?”全績再給文小小提個醒,文小小這人辦事漂亮,就是愛貪小便宜,見了錢才走不動道,這可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