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夜,吳家正堂。

“讓你帶他回來,你又打他作甚?”吳三朋持拐立於廳中,老臉皺作一團,大罵小兒子之餘,眼神又多存悔恨。

“爹,這可是你讓我去的,你這麼心疼他為什麼不自己去呢?怕丟人就別在這兒說我。”吳瑜坐在上方堂平素吳三朋常坐的椅子上,吃著精緻的糕點,一副煞是有理的態度。

“你……你要氣死我才甘心嗎?”吳三朋一生只育二子,大兒痴傻不堪用,老來得小兒,故而對小兒寵愛有加,平素依著他的脾性,一句重話都不說,現在歪木長成,倒刺扎手又扎心。

“唉呀!某也沒把他怎麼樣嘛,這不是帶回來了嘛,讓僕人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便是。”吳瑜也怕把吳三朋氣出個好歹,以他現在的年齡可拿捏不住臨城裡的保長們,大局還需老爺子來主持。

“哼!”吳三朋聽吳瑜說了軟話,神情稍稍緩和,坐在一旁木椅上沉思。

“噢,對了,今日全績也在場,大郎似乎還與他合得來。”吳瑜隨口提了一句。

“什麼?那大郎與他說話了嗎?”吳三朋驚而起身,濃濃的不安感湧上心頭。

“自是說了,至於說了些什麼,某也不知道,不過就大郎這狀態,清醒時還能說幾句,今日這光景怕是隻記得上香了。”吳瑜從全績的態度上沒看出什麼異樣,也沒有格外上心。

“不行,以後絕不能讓大郎再出院,他說起胡話來誰也攔不住。”吳三朋目色決絕的說道。

“呵,這一切的根源都在全績,只要趕他離開,什麼事都好辦。”吳瑜見了吳三朋防東防西的狀態,索性提出趕走要防的人。

“這也不行,全績這人我們還得留著,而且要多多給他好處,讓他來應承官府。”吳三朋撫須說道。

“這是為何?以前不讓官府介入,不是也沒事嗎?”吳瑜神情不解,老爺子最近的舉動太反常了。

吳三朋搖頭輕嘆了一聲:“兒啊,世上的事沒有這麼簡單啊,以前臨城裡貧瘠,縣府也懶得插手,現在不同了,臨城裡的情況遲早會被人知道,富庶招來的眼紅不會少的。

此外,為父年事已高,你總要接觸些有能力的人,才能掌控臨城裡的局面,管轄這群鄉鄰,而全績剛好合適,為父已經派人去打聽過了,全績的父親是縣中的押司,舅父是州里的勾覆,有了這二人的提攜全績以後的前程不會差,你要多多與他親近才是。”

吳三朋這是在給兒子鋪路,他知道兒子壓不住這群人,故而找人來幫兒子一把。

“可是這全績是什麼態度尚不明瞭,若是他知道我等所做之事,亦有可能倒戈相向。”吳瑜略顯擔憂的說道。

“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即便全績走了,縣府還會派其他人來,所以這裡面的交道全是待人處事的經驗,你要好好學呀。

再者,全績這人還算識時務,給他足夠的好處,想必他也會放寬手腳,畢竟沒有人和銀錢過不去。”吳三朋說話間周身充滿了暮氣,老邁是他無法避免的話題,若他能再年輕二十歲,定可將此間打理的更為周到。

“嗯,知道了。”吳瑜雖然性格張揚,但吳三朋說的緊要話他還是會聽的。

“那從明日起,你陪著全保正去鄉里錄戶籍,增進一下情誼,等到他要去老莊的時候為父再陪同便是。”

“爹,依我看就把大郎送去老莊吧,留在家中讓人笑話。”吳瑜聽見老莊,臨時提議道。

“你安的什麼心?那地方是人住的嗎?大郎雖然不堪,但也是你兄長!為父只要還活一日,大郎必須住在家中,某看哪個不開眼的敢笑話大郎!”吳三朋的語氣又化激動,只要提及吳瑾,吳三朋的理智會極度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