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窗外寒風緊,堂中坐三人,小爐煮暖茶。

劉景持火鉗給爐中添炭,神情凝重,久久不言。

“秀亭,此事宜早不宜遲,若汪知府下了令,清理府河怕是輪不到我等了。”全有德心生急躁,開口催促。

“二哥莫急,此事牽扯過多,景還要思慮片刻。”全績帶來的訊息劉景早就知道,依他看來新官上任,巡遊轄地再平常不過,且汪知府又不是隻去了錢清堰,就以此作為判定,難免有些武斷了。

半刻,劉景看了一眼二人,把目光定在全績身上,希望全績能給個說服他的理由。

全績無奈一笑道:“舅父,績也是猜測,難有定數,不過舅父方才也說了汪知府出於官宦世家,為官公正嚴明,這種人歷任地方,定求作為政績,錢清堰泥沙塞道,問題早存,汪知府怎會視而不見?”

劉景點頭,但仍未言語,全績即再勸:“舅父,為吏者當存公心,方有遠大前程,即便汪知府無此意,舅父也可疏導界河,為民謀一番福祉,百年後仍有書歌,也是一件快事。”

劉景聽到此處,咬牙定心:“好,就依五郎之言,舅父陪你賭一把身家性命。”

擇善而從,亦有廣志。人總會受身旁事物所影響,全績這半年來的作為不稱高大,但勝持之,劉景也將侄兒的改變看在眼中,一十幾的娃兒都知但行好事,莫問前程,劉景若再不答應,他日後哪有臉面持教子侄?

“那舅父可想好如何作為?要請知哪些人?”全績起身持布裹住壺柄為劉景二人斟茶。

“這有什麼好想的,某花錢疏河,礙他人何事?”劉景有能力促成此事,落下好政績何必與人分享?

“舅父,績有一言,咱做就要做的光明正大,舅父不妨去知會秦、範兩位押司,同時請縣衙出資,免了自家花銷。”全績提了一策,這是最理想的處理方法。

“五郎,這大可不必吧。”全有德有些不解,讓政績於縣衙,那全績的提前得到的訊息以及箇中料想不是變成了無用功?

“五郎說的對,某險些沒有想到這層關係,若我等不動聲響去做此事,事不成別人看個笑話也就過了,倘若做成了,又合州府心意,那難免有人記恨眼紅,倒落下了口實。”劉景在縣中行走多年,這官吏圈子的風氣他再瞭解不過,就算領會上意也要經縣府安排,不然就是溜鬚拍馬,私心濃郁,被有心人加個不合群的頭銜,以後劉景去了州府衙門,也難交到朋友。

“舅父高智,事情還是這個事情,舅父在明面上問過各家是舅父的心意,他們不做是他們的事,謊瞞而為就成了舅父的過錯了。”全績淡然說道。

“嗯,既然生了眼紅,就會有人搶這功勞,事先擺明看他們有什麼顏面往自己身上套說。”劉景料定在沒有風聲之前會稽縣的官吏對疏通河道都沒有興趣,歸根到底還是自家的事,只是會更順當些。

全有德似懂非懂的點頭,這些官場中的細思門道他還沒有接觸。

“嘶,五郎你何時變得如此心思縝密,做事滴水不漏?”劉景饒有興趣的看向全績。

“聖賢書中道理,一通則百通,績還淡薄,需舅父指點調教。”全績拱手自謙道。

“好,那舅父近日便去拜會縣中人物,咱們一過冬日便著手實施。”劉景不做細究,處事為人有十年不悟,也有一朝開竅,劉景只把全績當成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