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松和季連霆幾乎同時向門口望去, 只見陳是穿著一身淩亂的家居服站在那邊。

黑色的家居服上粘了許多草屑, 這讓陳是看起來像是在草地上剛剛滾了一圈的野孩子,搭配上他那張天生冷感的臉顯出幾分違和, 但更多則是讓人覺得他狼狽。

“出息了,”陳景松哼笑一聲,“逃家功夫一套一套的。”

陳是面色不改, 走入辦公室:“再不來我怕我家小朋友被你的支票給嚇走。”

“你家小朋友?”陳景松眉頭又是一皺,“陳是, 你現在還跟我在一個戶口本上。”

季連霆差點被陳景松的話給逗笑了, 氣都到嘴邊了, 突然意識到現在的場合笑出來有些不合時宜,又硬生生把笑給憋了回去。

來都來了,陳景松也沒有把人再趕回去的意思,倒是又走進茶水間倒了杯白開水給兒子。

趁陳景松去茶水間,季連霆快速移動到陳是身邊, 一雙眼睛認真地打量著闊別數日的男朋友, 仔細檢查他有沒有受傷:“你到底怎麼出來的?”回想起那天在他家門口看到的那堆保鏢, 再看看陳是這一身裹著草屑的家居服, 季連霆隱約有了種瘋狂的猜想。

“趁他們換班的時候從花園後牆翻出來的。”陳是輕描淡寫道。

雖然陳是說得輕巧,但想到前幾天的杳無音信,季連霆還是知道他為了趕來這裡付出了多麼大的代價,他心疼地偷偷伸手拉住了陳是:“你沒有受傷吧?”

陳是反握住季連霆的手,拇指在他的手背上慢慢摩挲:“沒事,就一個f鍵的問題。”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開這種奇奇怪怪的玩笑。季連霆知道陳是隻是想讓自己放寬心, 但還是控制不住地瞪了他一眼:“年級段第一名帶頭表演高超的翻牆技術,你夠行啊。”

“話說回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季連霆歪了歪腦袋,好奇地問道。

陳是眼神閃了閃,旋即摸出了一塊極其眼熟的手錶:“看到了你的訊息。”

季連霆仔細看了看錶後說道:“……這不是harry的電話手錶嗎?”

“前幾天他鬧著玩登入了我的微信賬號,”陳是的眼神不自然地瞟向一邊,“我也是剛剛才想起來這件事情的。”

所以闖入弟弟房間強行帶走弟弟手錶的陳是老哥,在收到來自男朋友的最新留言之後,為愛走鋼索強行翻牆重回花花世界,來拯救可能)要被支票侮辱的小男友。

陳是不愛說話,但季連霆還是從他的表情和手中的作案工具中猜出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把一切串聯在一起的季連霆沖陳是豎起了大拇指:“是哥牛逼。”

陳景松倒水回來,見兩個小的坐在一起,雖然不說話,但兩人之間隱隱流動著讓人覺得多看一眼都會臉紅的氣息,清了清嗓子擺出家長的威嚴來,但一觸到季連霆濕漉漉的眼神,他總感覺再多說一句重話都好似會産生心理負擔。

更要命的是自家那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兒子已然一副“你膽敢為難他我就為難你”的架勢。

向來吃軟不吃硬的陳總裁突然就迷茫了。他發現自己竟不知道該怎麼對付這樣的男孩。

既然陳是已經坐在身邊了,本來心中還有幾分忐忑的季連霆也不忐忑了,他喝了一口牛奶,鄭重其事地從包裡取出了一本相簿推到陳景松面前:“陳叔叔,這是咱們班的班級活動合影相簿,如果您有興趣的話可以看看。”他一邊說一邊悄悄觀察著陳景松的臉色,見陳景松真的開啟相簿看起了裡面的照片,才不露痕跡地鬆了口氣。

“問班長借的?”季連霆坐下,陳是湊上來,附在他耳邊輕聲道。

季連霆驕傲地揚起了頭:“班長家就在我家後面那棟樓,但是他可寶貝這本東西了……我求了他好久他才願意把這本相簿暫時借給我半天。”

季連霆感覺自己的左手被旁邊人輕輕捏了捏,然後陳是低聲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的。季連霆在心中默默地說道。

陳景松沒組織好和兩個孩子說什麼,只好依季連霆的意思先開啟相簿看了起來。

相簿裝幀十分精美,扉頁上用花體英文字母寫著aisone,看得出製作相簿的人對這個班級有著十分深厚的感情。

陳景松翻開第一頁,上面貼著一張a班全體學生站在學校報告廳門口的臺階上的合照,少男少女們穿著迷彩服,沖著鏡頭咧嘴傻笑著,白劉在下面記錄道“高一軍訓留念”;第二頁是忙碌大掃除的抓拍,換上校服的少年們幹勁十足地為教室整潔貢獻自己的力量,白劉在下面寫道“第一次大掃除紀念”;第四頁是穿著籃球服的少年圍攏在一起做圓陣,背景橫幅上的“晨光杯校園籃球大賽”暴露了活動內容;第七頁是愛心義賣活動現場拍下來的,算賬的和叫賣的看起來都格外專業……陳景松越看眉頭皺得越緊,豐富多彩的活動,青春無敵的少年們,這一切讓構圖看起來都是那麼美好,可沒有一張照片上捕捉到了自己兒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