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前一天, 南懷實驗高中終於掛上了歡迎的橫幅, 迎來了來自美國的參觀團。

高一新開的國際班正好到了驗收成果的時間,全班被抽調去做一對一陪同, 參觀團加上國際班一行超過了六十人,一字排開走在學校裡也顯得聲勢浩大。

季連霆趴在走廊的欄杆上看高一的這群小學弟小學妹磕磕絆絆地給身邊金發碧眼的同齡人做翻譯,順便有一搭沒一搭地同身邊的莫幹山聊天, 心思卻早已經飛到了遠在體藝館加緊排練舞臺劇的某位陳姓同學身上。

“哈哈哈霆啊你聽他們說的這啥玩意?”莫幹山仗著聽力好,一邊偷聽一邊和季連霆吐槽國際班小學弟的口語, “this is a 教學樓。哈哈哈哈教學樓的英語不就在牆上寫著嗎?”

季連霆跟著哈哈笑了兩聲:“所以教學樓的英語怎麼念?”

莫幹山沉默了半晌, 轉身欲往樓下跑:“……我出去看看。”

表演放在下午, 為了配合演出,今天早上a班和b班排課表全都改成了自習課,不過各科老師的關注重點也全都隨參觀團去了,留在教室裡為數不多的同學學習全靠自覺。

教室裡鬧哄哄的嘈雜一片,聯機打遊戲, 聊八卦的三五成群, 真正埋首做題的人大概一隻手數得過來。季連霆做了一套天利卷, 又把王後雄翻了幾頁, 終於在莫幹山第十次藉口喝水偷偷溜出去看外國小夥時也忍不住放下筆走了出來。

季連霆本來打算直接溜去體藝館看彩排,結果被莫幹山揪著在原地聽他叨叨了十分鐘自己的口語有多麼優秀,最後他終於祭出了翻譯大殺器,這才得以擺脫莫幹山。

看著莫幹山匆匆跑下樓去的背影,季連霆長舒一口氣,轉身往另一側的樓梯走去。

今天的體育課全都被安排在了室外, 體藝館裡只有舞蹈房有人,季連霆一踏進館內,就聽見了一片吵吵嚷嚷的聲音,似乎是有人正在發生激烈的爭執。他眉頭一皺,往舞蹈房走的步子不由加快了許多。

“李磊你給我把面具摘了!陳是這麼帥的人在場上,誰會去關注你一個小配角的臉啊?”冉檸語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

“我不!”李磊的聲音聽上去含含糊糊的,似乎被什麼東西罩住。

彩排的學生今天一到校就在舞蹈房裡駐紮了,季連霆還沒有見過李磊。此刻聽冉檸語同李磊這般針鋒相對,心裡一驚,也顧不得禮儀直接把門從外面推開。

開門時的巨大聲響讓裡面的吵鬧聲戛然而止,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回過頭來看向聲源處。

季連霆開門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戴著奧特曼面具的男生被團團圍住,所有人都帶著點驚詫看向門開的方向。

見是季連霆,冉檸語臉上的驚詫退去,換上副無可奈何的表情,走上前來想要拉季連霆:“喏,霆霆你過來幫忙勸一勸李磊,這個智障想要戴面具上臺。”

冉檸語的手還沒碰到季連霆,側邊突然多出一隻手截住了她的動作,更加自然地握住了季連霆的手腕:“你的手背怎麼紅了?”

“有嗎?”季連霆一聽,趕緊低下頭檢視自己的手背,仔細瞧了許久都沒瞧出什麼花樣來,餘光瞥見已經站定在自己身邊的陳是同離自己還有兩三步距離的冉檸語,這才反應過來身邊這個人怕是又獨佔欲爆棚了,無語地抬頭瞪了他一眼。

陳是承下了這一記瞪眼,老神在在地粘在季連霆身邊不走。

好在冉檸語的關注重點放在不肯摘面具的李磊身上,對於這邊的互動並沒抱太大關注。

季連霆走到李磊身邊,見昨天還快樂暢想著精緻妝容帥氣上臺的李磊此刻死死捂著自己的面具不讓摘,不禁好奇道:“磊子,到底怎麼了?”

李磊起先不願說,吚吚嗚嗚嘟噥了好幾聲,最終鼓起勇氣對季連霆道:“……老大,我可以偷偷給你看,但你不要讓別人看到啊。”說到“別人”的時候,李磊的手悄悄指向洛南歌所在的方向,看向季連霆的眼神中帶著些央求。

季連霆心領神會,點頭道:“你放心,我不會讓別人看到的。”

在眾人滿懷期望的眼神中,季連霆拉著李磊跑到了隔壁的空排練房,他隨便揀了張方凳坐下,示意李磊也坐:“你現在總可以摘面具了吧。”

李磊的手放在了腦袋後頭的橡皮筋上,深呼吸好幾口,終於鼓足勇氣:“老大,希望你看到接下去的畫面之後,依然是我的老大。”說著,他猛地把面具摘了下來。

奧特曼掉到了地上,季連霆終於明白了李磊為什麼死也不肯摘面具——面具背後的那張臉布滿了紅紅白白的疙瘩,其中幾個甚至腫得把面板拱起來,完全辨別不出李磊原本的長相。

宛若重度毀容的臉沖擊力實在是大,季連霆花了好大功夫才沒讓那聲“窩草”脫口而出。

“老大,這不戴面具我會被當妖怪抓起來嗎?”李磊嚶了一聲,悲憤地雙手捂住臉。

季連霆指了指他的臉,老半天才吐出一句話來:“你這臉,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磊仍舊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中無法自拔,三句一嘆斷斷續續說完了他的悲慘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