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匪不可能聽不出那聲音是誰,畢竟他們曾在一間屋子裡住過一段不算太短的時間。他不可思議地順著張製片指著的方向回過頭去。

周南風塵僕僕趕到殺青宴,他攢了許多話還來不及說,此時此刻便迫不及待想要全部告訴紀匪。

然而待他在大廳轉過一圈後,意外地沒看到紀匪的身影,於是他離開宴會到處找人,連身上的衣服都還帶著奔波而來沾染的點點涼意。

冥冥之中,像是有著神明的引領。

周南徑自走著,遠遠聽到了吵嚷聲,他害怕紀匪再遇到什麼危險,匆忙跑過去。

可誰知在那裡等待他的是一場審判。

熟悉的人背對自己,肩膀止不住地顫抖,他兇狠地掐著另一個人的脖子。

周南下意識開口。

被掐著脖子的人看到他,就像冬天的野獸看見荒原上奔跑的動物。

掙紮著,哀嚎著,不死心地伸出自己血淋淋的爪子。

“他!就是他!”

周南被他這一聲喊得想起許多事來。

自己就是從這個人手裡救出紀匪的。還裝成哥哥的樣子狐假虎威,避免麻煩。

雖然事情過去很久,但也不是沒有張製片還記得他的可能。

周南被自己掩蓋住的事實突然在紀匪面前真相大白搞得措手不及。

那一剎那,解釋的話在腦子裡打成一個個死結,任他如何拉扯都紋絲不動。他甚至想在紀匪沒看清他的臉時匆匆逃跑。

可逃避總不是個好辦法,他既然決定全盤托出,就不可避免地要面對這件事。他承認自己做錯了,趁人之危,非君子之行。

躲不掉,就好好解決。

紀匪直到徹底看清來人都還處於一種恍惚的狀態。

他好看的眉眼裡充斥著掙紮,懷疑和痛苦。左手下意識松開,不再受制於人的張製片趁這機會將他推了個趔趄,沒命地往另一邊跑。

周南上前一步想要扶住他,剛剛伸手過去卻被紀匪“啪”的一聲開啟。

“你別過來,別碰我…”只見紀匪垂下眼睫,往日清澈活潑的聲音都變了調,他向後退一步,扶住牆,緩緩神開口說:“抱歉……我有點……過於激動了。”

“小匪,我…沒想到會變成這樣,我沒想要對你隱瞞的……”周南斂下眉峰,示弱般輕聲說道。

見紀匪沒什麼反應,他便又急著說:“你聽我解釋,我承認之前是我鬼迷心竅趁人之危,但是……”

話還沒說完,周南就被紀匪從面前推開,那人淡淡地回了句:“我去和導演說一聲,要解釋,去我家再說吧。”

周南剛鬆了一口氣,想著也許還有轉機,便聽到輕飄飄的一句:“順便把你的東西帶走,經紀人說給你找了新住處。”

隱忍著翻湧的強烈心緒,紀匪把本想對周南坦白的話都壓在心底,他松開咬得蒼白的下唇,艱難地說道:“以後,就別在我這裡住了。”

周南從沒覺得去紀匪家的路有這麼短。短到他都沒機會組織好令自己滿意的語言。

街邊的路燈照出一道道暖黃色的光,飛速地在車窗那一小塊玻璃間出現又消失。

短暫的,虛無的,觸碰不到也抓不住。

甚至連多看一眼都是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