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匪這天很早就去了片場。

周南接過一通電話,面色陰沉下來,整個人散發著令人壓抑的的氣息。他匆匆和紀匪道別離開。

紀匪只隱約聽到幾個詞,比如“家,不回去,和你們無關。”

到片場後,工作人員遞給他一會兒要穿的的衣服,紀匪換好衣服一邊等待化妝一邊在腦子裡回顧劇本。

病號服比他的型號大了一碼,整個人裹在不合身的衣服裡,鬆鬆垮垮的布料順著身側垂下,化了妝後倒真有些虛弱病患的感覺。

紀匪正在往膝蓋上綁保護用的海綿,各個部門都準備好,馬上就要開始拍攝。因為這次扮演的是一位精神上有問題的病人,他需要在和心理醫生對話後陷入癲狂狀態,摔倒在地一直向前爬,直到被人抓起來拖走。導演最終決定這一條在室外拍攝,他們租用了影視城的一座小樓作為療養院,樓外庭院草木茂盛,但地面卻是凹凸不平的。在這上面爬,雖有保護措施,但依舊免不了會有擦傷。

其實導演最初並不認為紀匪能夠毫無怨言地接受這個角色。一是片酬少,只有幾百塊錢;二是鏡頭不多但拍攝起來很辛苦;三是角色不是什麼正面人物,既不出彩又要自毀形象。

這樣的角色,一般從專業學校出來的學生都不會接受的。他們瞧不上,更不想吃苦。

可世上哪有那麼多好事,男女主總不會平白砸在誰的頭上。同那些自命不凡的演員相比,腳踏實地的演員更讓人心生好感。

“開始了開始了,各部門就位。”

紀匪走上前去,同對戲的演員打了個招呼,他伸出右手對著面前大他幾歲的男人說道:“卓老師,您好,合作愉快。”

這位卓老師是卓家的小公子卓問之。他還有兩位哥哥,一位繼承了卓氏本家的公司,另一位則掌管著卓氏名下的演藝公司領銳。卓問之自出生便順風順水,成年之後直接在自家公司出道發展。身上的資源都是頂尖的,不過幾年就被廣大觀眾所熟識,但是據圈內傳言,卓問之的作風有些問題,不是個清心寡慾的主。紀匪也是第一次見到這位,他不免有些緊張。

卓問之笑著點點頭,伸出手回握,不易察覺地用大拇指蹭過紀匪的手背,說道:“合作愉快。”

紀匪察覺到那曖昧的一下,只當做是不小心而為之。他眉頭輕蹙,在一聲“開始”後瞬間進入角色。

“慢慢回想,你叫做邱語,是一個學生。”卓問之扮演的心理醫生語速緩慢地說。

“我……是邱語……學生?”紀匪面色透露幾分遲疑,微微痴傻地重複著幾個名詞。

“對,你在高二三班,上個月你和幾位同學一起參加了一次活動。”

“活動……?”紀匪扮演的病人像是猛地想到什麼,他有些瑟縮,身體顫抖著低下頭去。

“活動中發生了什麼?在那個地方,你們看到了什麼?”醫生循循善誘。

紀匪雙眼從茫然變化為無措,終於在醫生湊近並按住他的肩膀迫其與自己對視時轉變為恐懼。

他癲狂地掙開醫生的手,機械性地小聲重複“我什麼都不知道,放我走,放我走……”然後眼神空洞盯著地面,抱著頭蹲下,似是怕極了一般,他念叨著那幾句話,伸手向前爬去。

地面不平,醫生被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跑上前去拽他起來。可他神經質地仍舊往前爬,一隻手被限制住就用另一隻發力,毫不在意指縫間滲出血,手掌已經磨破了。

醫生見制不住他,便伸手到他腰間圈住,死命按住不讓他再動,直到療養院的工作人員聽見聲音跑來,這才把人拖回去。

“卡!先休息一下待命。”導演皺著眉回放剛剛的片段,看起來並非十分滿意。他先叫卓問之過去,二人不知談了些什麼,過會兒又把紀匪叫來。

“怎麼了導演?”紀匪臉上剛補完妝,手上擦破的地方塗了藥。

“這段再改一下,畫面感染力不夠。”只見導演指著暫停的影片片段,那正巧是卓問之伸手圈住他腰部的畫面。“改成小卓過去抱住你,你們一起摔在地上,然後工作人員再出現。”

紀匪愣了一下,導演又說:“小卓說他沒問題。”

“我……我也沒問題。”看著卓問之笑容得體地沖他點點頭,紀匪心道:也許是我多慮了。

拍攝在幾分鐘後再次開始。

紀匪又一次撲在地上伸手向前爬,手和膝蓋蹭得很疼,保護用的海綿早在第一遍就弄壞了,他只能藉著薄薄的病號服阻擋地面的摩擦。

卓問之湊過來捉住他的手,他掙紮幾下就猛地被按在地上摟住。

接下來,只要等待工作人員拉開他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