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匪在周南臉上看到一副準備赴死的表情,不由得輕笑出聲,好看的眼睛眯了起來,整個人散發出一種人畜無害的氣息。

“走啊,這兒不負責打斷骨頭,只負責給人接上。”他伸出手隔著外套抓住周南的手腕,把人往自己身邊拽了拽,“怎麼?你還信不過我?”

有風吹過。

北方的秋天總是在不知不覺中蠻橫地把夏天擠走。白天倒不覺得怎樣,等到了夜晚,秋日的寒涼就隨著風徘徊而過,雖不刺骨,但也多多少少吹散了身上暖意。

周南覺得被握住的手腕處隱隱傳來紀匪身上的溫度,即使隔著衣服,也能感受得到。

他抬頭瞥了一眼閃著廉價霓虹小燈的店名,暗自嘆了口氣。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罷了,管他能不能還。於是,“壯士”就被抓著手腕,走進了這家接骨正骨的小店。

紀匪熟練地推門而入,店門上掛著的一串小金魚鈴鐺叮叮當當地響了起來。看起來,這家店的主人倒是有一顆童心。不過,這樣一家店,掛著這麼可愛的一串鈴鐺,當真是違和得很。

“關門了關門了,今天歇業了,沒看到門上的牌子嗎?”有點粗的低沉嗓音從裡間傳來。隨著一串拖沓的腳步聲,和想象中不太一樣的店主人出現在二人的視野裡。

紀匪眼中流露出一絲訝異之色“莊哥?怎麼是你?江原不在?”他示意周南坐在沙發上,自己則隨手拽了一個椅子懶散地坐在上面。

面前高大俊朗的男人像是有些挫敗,他不自然地咳了聲,然後看了眼坐在沙發上的周南。

紀匪注意到他的動作後,挑眉示意了下沒關系。

接著就聽面前的男人說道“我本來是勸他回去繼續上學,可是這死心眼的小孩兒非要繼承這家店。”

“也是怪我,今天談了兩筆生意,火氣太大。我犟不過他說了幾句狠話,誰知道就這麼吵了起來。”莊霽川一臉無奈地坐在紀匪對面,裁剪合身的西裝略有淩亂。他挽起了右邊的袖子,上面是一條新鮮爪印,隱隱泛出血絲。

“這是面團撓的?”

“是,我那會兒正拽著江原這個死小孩說話,突然面團就從貓爬架上竄了過來。”

“............”

“然後他就抱著貓跑了,叫我別煩。店沒關,鑰匙手機也沒帶,我怕關了店出去找不到他,萬一人自己回來再進不來門,所以只能在這等著。”

紀匪嘆了口氣,對著面前的莊霽川說道“我們看著店,你去找找吧。還有,記得去醫院打個針。”

莊霽川看起來對紀匪極其信任,他站起身來,禮節性地對周南點了點頭“急事兒,不好意思了兄弟,下次有機會再聊。”

周南跟紀匪送他走出了門,在小金魚鈴鐺的響動下,莊霽川告訴他們,如果自己天亮了還沒回來就關了店忙自己的去。

直到莊霽川開車駛出這條街,他們二人才回到店裡坐下。

“他們,不會有事吧?”周南又坐回了剛才的位置,打量著這家店說道。

紀匪從他面前走過去,在牆角的桌子上拿出了兩個帶有貓咪圖案的一次性紙杯,有些好笑地回答道“能有什麼事,找到了哄一鬨就好了,他們這麼多年一直這樣。哎,你要涼的還是熱的?”

“涼水就好。”

“巧了。”紀匪此時的聲音帶著幾分愉快輕佻“我要熱的。”

周南略帶疑惑地轉過頭,看到紀匪站在飲水機旁,微微低著頭,衣服鬆垮,露出一截白皙的側頸。

他把兩個紙杯貼著擺好,伸出白皙修長但骨節分明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彎曲,按著並排的冷熱水按鈕。

兩杯水一齊接好,紀匪拿著杯子走過來,把左手那杯遞給了周南。

周南接過紙杯,眼神卻還在紀匪的一雙手上流連。他喝了口水,問道“有沒有人說過你的手很好看?”

“手?”紀匪端著杯熱水,像是怕被燙到而不敢下嘴,“好看嗎?”他低頭打量了一下,像是從來都沒有注意過一樣。

“小時候倒是確實有人說,我的手適合去彈鋼琴。不過當時條件不允許,就沒學成。”紀匪貼著紙杯吹了吹,垂眸小口小口地喝著熱水,有些泛白的嘴唇被水滋潤,給他平添了一分溫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