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施閏章感覺自己無處遁形,在兒子的目光中,他陰沉著臉,啞口無言。

施琊只感覺自己渾身發冷,這個家何時變成了這個樣子。

魯氏嘴角噙著血跡,手上已經被綁出了印子,她雖是妾,但並不是賣身給施府,如今再待下去也沒有意思,她理了理頭髮,衝施閏章蹲身一禮:“老爺,我只是一個妾,離開施府,你連休書都不必寫了,今日,我自請離去,與施府再無瓜葛。”

施閏章神色莫辨,施琊卻著急了:“姨娘離開施府能去哪裡?你放心,父親只是一時糊塗,斷然不會把你送人了,有我在,你就安心在府裡住下。”

魯氏目光灼灼地看著施閏章。

施閏章一擺手:“往後你就呆在自己的院子裡不要出來。”

魯氏蹲身一禮,並無一言,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真的就關門閉戶,不與外面來往。

施琊卻站在施閏章的面前,他需要一個解釋。

施閏章看了半晌,嘆了一口氣:“跟著我來書房。”

書房還是那個書房,但是與往日又有些不同,對了,字畫,少了很多字畫。

施閏章垂頭喪氣地坐在椅子上:“沒錯,你看到的就是真的。如今府裡入不敷出,那些字畫都被我拿去典當了。”

府裡已經到了如此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施琊無知無覺,因為沒有任何的感覺。

施閏章短了誰的用度都不會虧待施琊,施琊是整個施府唯一的希望。

“你已經十六了,親事也沒有定,我也沒有本事給你謀個差事,只想著能夠搭上王家這個關係,手頭上寬裕不說,我們父子兩也能有差事。”施閏章就像老了好幾歲一樣。

施琊心酸不已,他知道父親難,卻不知道已經難到這個地步了。

“玉兒進了王府,吃喝不愁,什麼妾不妾的,捏在手上的才最實惠。”施閏章讀了很多書,看得更透徹:“她年輕,如果得了王老爺的喜歡,做個貴妾也不是不可以,到時候再生個一年半女,也能在王家站穩腳跟,也能幫襯幫襯家裡。”

聽著施閏章娓娓道來,施琊這才體會他的良苦用心,但還是不贊同讓施玉去做妾:“我這幾日在城裡轉,只覺得城中百姓越來越多,如果謀不到差事,我想置個鋪子,做點生意。”

“士農工商,你置了鋪子,以後就是商人了。”商人是會被人瞧不起的,施閏章說的委婉。

施琊卻笑了:“楊家、王家,哪家不是從商戶起來了,有了銀子才有籌碼,如今他們兩家不都在佘大人手上謀了差事,反倒是爹,之前本來就是做官的,哪裡知道朝廷更迭,就算有資歷,也無人問津,還不是因為我們佘府沒銀子。”

施閏章最是知道銀子的重要性,否則也不會為了一千兩就要送施玉去做妾,可是府裡這麼多人,沒有進項,任憑金山銀山也會被吃空,現在施琊有這個想法是好的,他點了點頭:“行,那我聽你的。既然你已經有了章程,那就把你妹妹找回來,她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呆在外面也不安全。”

“家裡有銀子給我開鋪子嗎?”

施閏章一笑:“開鋪子的銀子還是有的。玉兒和你最親,你找她回來,免得再外面出事。”

施琊這才放心了,舒心一笑:“行,這樣就成了,以後我們一家人和和美美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