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黑透了,慶鈴摸黑割了不少枯草,也沒有去屋子,就拿了爐子在廊下燒熱水。

枯草不經燒,燒了一大摞枯草才得一壺熱水,慶鈴便拎著熱水進屋了。

屋裡溼冷,呂氏靠著施琅卻睡得舒適,渾身暖烘烘的。

“夫人,起來喝點熱水吧。”慶鈴把熱水倒進杯子裡。

呂氏睡得迷迷糊糊的:“他們送碳來了?”

“沒有,我割了院子裡的枯草燒的。”

“哦。”今日一天都沒喝一口水,呂氏便坐起身。

臘月裡,屋裡又沒有炭火,水剛倒出來就溫了。

呂氏喝了一杯溫水,就輕輕拍起施琅,施琅卻一動不動。

呂氏就拿了勺子喂她,然後跟慶鈴說:“你也脫了衣裳上來睡吧,靠著琅兒就像靠著火爐一樣。”

這些年,慶鈴自然知道自家小姐,冬暖夏涼,也不推辭,熄了燈,哆哆嗦嗦地就脫了衣裳鑽進了被子。

三個人躺在一張床上,互相依偎,彼此的眉頭慢慢舒展,就算是這天寒地凍的廢宅裡,她們也能感到一絲溫暖。

第二日一早,慶鈴是被凍醒的,睜開眼睛時,她嚇了一跳:“夫人,小姐呢?”

呂氏這才睜開眼睛,因為這一路太過奔波,她睡得太死了,被慶鈴這一叫,整個人直接坐了起來。

慶鈴已經爬下了床,慌慌張張穿衣裳,往床頭的屏風上一看:“小姐的衣裳還在這裡呢。”

這麼冷,沒有穿衣裳就出門,呂氏嚇得臉色發青。

匆匆往屋外去。

屋前屋後都沒有施琅的身影,呂氏就往前去,叮囑慶鈴:“你就守在這裡,說不定女郎回來了。”

不消片刻,整個府裡都知道施琅失蹤了,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這個傻子消失了就好了,往後沒有人會知道施府有個傻子,一切都會煙消雲散,小輩們能婚嫁正常,平步青雲,富貴榮華。

呂氏卻和施閏章在書房裡吵了起來:“不管怎樣,她也是你的女兒,你怎麼如此狠心?”

“我狠心?明明是你沒有看住她,為何怨我?”施閏章心煩意亂。

“琅兒丟了,那也要派人去找。”

“要找你去找,反正我不找。”

呂氏如困獸一般,如果她手中有刀,一定毫不猶豫地朝面前這個男人砍過去,明明這男人是自己的夫君,是自己孩子的父親,可是卻冷漠至此,就算琅兒是個傻子,但也是他施閏章的女兒啊。

“好,你不找,我找!”呂氏轉身走出了書房。

施閏章冷哼一聲,用力地關上了門:“不知所謂!”

可是,要去哪裡找?呂氏站在空無一人的街道,茫然不知,但,她不敢讓自己停下來,一條街一條巷子地走,滴水成冰的臘月,沒有穿衣裳的琅兒會被凍死的,她不敢停。

天陰沉得可怕,路上行人很少,呂氏抓著一個人就問,可是,毫無頭緒。

從天亮到天黑,一無所獲。

突然一陣驚雷,然後是噼裡啪啦的雨滴聲,呂氏已經筋疲力盡,也無力去躲雨,只能拖著溼透了身子往回走。

雷雨交加,呂氏走在雨中,如果找不到施琅,她就希望這雷能把自己劈了,這好過這般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