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闌杆南斗斜。

眾人馬不停蹄趕到景隴時已經到了下半夜,那個瘋婦還沒有醒。

整個景隴城十分冷清,看不見丁點的光亮,恍若一座空城,竟然連一間酒樓客棧都沒有開。

派出去的人回來稟告:“整個城中都沒有人。”

希夷先生嘆了一口氣:“只怕都逃難去了,去尋一間屋子休整一番,明日繼續上路。”

“是。”

景隴城並沒有遭受很嚴重的損壞,因為地動的原因房屋倒了十之一二,路面也有裂紋。

因為害怕還有地動,顧竣便尋了一間茅草屋,就是再遇地動也不會有傷亡。

已經到了下半夜,等到天亮也只一兩個時辰,眾人也不耽誤,安排了值夜的人,其他人就倒地而睡。

還沒有睡多久,就傳來一個女聲:“這是哪裡?你們是什麼人?”

顧竣靠著牆根抱著劍鞘正在閉目養神,聽到聲音立刻站了起來,見被丟在一堆稻草上的女人醒了:“既然醒了,那你就走吧。”

那女人睡了很久,此刻醒了看起來倒正常了不少,她四下張望:“大晚上的你讓我去哪裡?”

“隨便你去哪裡,不要跟著我們。”

這清醒了的女人正是之前被巴蛇丟出勐臘的鄭玥,她站起身看這群人紀律森嚴,不似漢人,心中微定:“等天亮了我自然就走了。”

顧竣也不好和一個女人計較,丟下一句“隨你!”,便又去牆根靠著了,明日還要趕路,他要抓緊時間休息。

鄭玥睡了很久,現在卻睡不著了,但是四周的人都睡了,只有十來個人在值夜,虎視眈眈地看著自己,她只好重新在草垛上躺下,茅草屋頂破了一個洞,她透過那破洞看向天上的星星,腦袋裡卻冒出那個大蛇的模樣,即使現在想起來也一陣一陣心悸。

那麼滾燙的熱水,那些南詔人都被燙得掉了皮,想想都疼,鄭玥不禁閉起了眼睛,不知道那條大蛇為什麼會放過自己,雖然凶神惡煞,但是不知為何,心中有一絲感激,感激它放過了自己。

老天爺終於讓她活著了,那她就要用力地活著,好好地活著。

天邊露出第一抹日光時,顧竣睜開了眼睛,除了值夜的人還在睡,其他的人也陸陸續續醒了,茅草屋周圍頓時熱氣騰騰。

希夷先生眼神清明地下了馬車,陶潛趕緊迎了過去:“先生又沒有睡?”

“恩。”希夷先生接過陶潛遞過來的水,問他:“那女子醒了嗎?”

“醒了!”陶潛指了指那個一臉茫然坐在草垛上的女人,顧竣正在與她說話。

“天亮了,你可以走了。”

“你們去哪裡,帶我一程,我一個女子在外面太危險了。”

“不行,你快走吧,路上很多流民,你跟著他們走不會有事的。”

鄭玥堅定地搖頭:“將軍恐怕是沒有見過人心的卑劣,你以為這些流民可憐,卻不知他們比那條大蛇還沒有良心。”

顧竣突然眯起眼:“你見過那條大蛇?”

“是。”

希夷先生連忙抬腳走了過去:“真的見過?在哪見的?”

“勐臘。”鄭玥不想被這些人丟下,這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守衛,如果能跟著他們,也能受到庇護。

希夷先生和顧竣對視了一眼,然後又看向鄭玥:“勐臘現在怎麼樣了?”

“沒有了?”

“什麼意思。”

鄭玥回想起自己目睹的那一幕,身子不自覺地顫抖:“洪水漫進了勐臘,所有人都想逃,但是四周都被那條大蛇圍住了,然後是起火了,火在水面燃燒,所有的南詔人都被煮熟了,全部被那條大蛇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