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鎮是附近最大的小鎮,周圍的農戶都會在趕集的日子將自家蔬菜或禽畜之類背到這裡販賣,屆時可謂人山人海摩肩接踵,賣西藏靈藥、虎骨鹿茸的,套圈射氣球的,算命點痣的,賣糖葫蘆的,還有那些一個比一個慘躺在地上要錢的,直沿著鎮口綿延出去兩三裡。

呂飛在白雲鎮的大名也可謂無人不知了,不僅因為他年紀輕輕就開了鎮上唯一的一家棺材鋪,還因為他懂些驅鬼除魔之術,偶爾也給人看看手相,總之神秘的呂老闆是鎮上居民飯後的一大談資。

一大早,呂飛便移開了鋪子的門板,端著茶盅跑到門邊漱口。

他看了看天,自言自語道:“看樣子是個大晴天吶,希望今天能有幾個上門生意~”

“呂老闆,吃早飯沒有?請你吃包子!”旁邊的小販笑著招呼呂飛,緋紅的臉頰藏在騰騰熱氣之後,一手拿著木夾子麻利地往紙袋裡塞著大個兒的肉包子,然後遞給面前看得目不轉睛的顧客。

呂飛還未說什麼,卻聽旁邊傳來一個無精打採的聲音——

“老闆,我這還餓著呢,要不您行行好也請我吃個包子唄?”

原來是個坐在地上、背靠著土牆的中年男子,只見他面板黝黑,身材瘦削,蓬頭垢面鬍子拉碴,一身衣服灰不溜秋破破爛爛,面前還擺著個缺了好幾個口的黃色陶碗,一看就是個要飯的。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條帶了碗大個肉洞,看上去腐壞不堪的右腿。

蒼蠅不斷盤旋在那個肉洞邊,似乎對那些流著黃綠膿水的腐肉垂涎不已,中年男子倒是不以為意,甚至懶得去驅趕。

小販有些鄙夷地看了要飯男子一眼,並不帶一點同情,冷冷道:“要吃自己買,你一個月掙得可不比我少。”

要飯男子嘿嘿笑了幾聲,低聲道:“工作時間工作時間嘛…我要自己掏錢買包子了,可就沒人賞飯啦!”

呂飛卻皺眉看著他,若有所思的模樣。

要飯男子轉頭對上了他的眼神,愣了愣笑道:“呂老闆,您愁個什麼勁兒,放心,我問誰要東西也不敢問您要啊!”

呂飛卻走到他面前蹲下,盯著他的臉看了又看,欲言又止。

“怎麼了呂老闆?”要飯男子感到莫名其妙,有些不自在地閃躲著呂飛的目光,“我這張臉您天天看,還看不膩歪啊?”

“呂老闆,您看什麼呢?”

就連小販也忍不住走上前來,疑惑地低頭看著地上的二人。

呂飛咳嗽幾聲,嘆了口氣,起身對小販道:“孫二,拿兩個包子給他吧!算我的。”

“什麼?”孫二以為自己聽錯了,“您還真請他吃包子啊?!您又不是不知道這人的德性,天天拿條爛腿當本錢利用同情心騙人,好吃懶做混吃等死的…”

“嘿!這話怎麼說的?我怎麼聽得那麼不舒服呢!”要飯男子不幹了,伸出一隻手,“呂老闆發話了,請我吃包子,快快,又不要你給錢!”

呂飛本來一條腿已經邁進鋪子,聞言轉過身,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要飯男子,同時對孫二道:“給他吧,是時候啦!”

孫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狐疑地看著呂飛的背影。

嶽雪山揹著背簍帶著老農趕到棺材鋪的時候,老遠就看到了鋪子對門坐在地上大口啃著包子的男子。

老農已經風風火火趕到了他前頭,幾乎已經快要走到棺材鋪的門口了。

就在他即將與要飯男子擦肩而過的時候,那滿嘴肉油,大嚼特嚼的男子卻忽然哎喲了一聲,雙手丟開包子捧住自己那條潰爛的右腿哀嚎不已,把旁邊賣包子的小販下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