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俱是一驚。

張伯祖激動得話都說不完整,指著牢獄之外的高牆轉頭看向松風子:“道長,你聽到沒?生了!說明她沒死!哈哈,生了!”笑了兩下卻又徒然驚恐起來,“道長,那魃蜮豈不是已經順利降生了?!我們是不是,是不是…要倒大黴了?”

松風子卻直直盯著窗外的夜空,只見烏雲蔽月,星辰晦暗,半空更是煙幕彌漫,詭異非常。

“破軍會巨門,此非吉兆。”松風子嘀咕道。

張伯祖見松風子不理他,只一個人呆呆看天,便忍不住大力錘打柵欄,同時大聲疾呼值守的下人:“快來人,來人啊!”

此時牆外人聲雜亂,張伯祖的聲音被掩去大半,他直著脖子吼了半天才終於見到一個奴役打著燈籠罵罵咧咧走了過來。

“叫什麼叫,沒見大夥都忙著呢嘛?”那奴役滿臉不耐,“無德庸醫,害我們家少夫人早産,現在血還沒止住呢,要是夫人有個三長兩短,只怕到時你兩個死無全屍!”

“呸呸呸!”張伯祖啐了幾口,“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能不能說些吉利話?!你家少爺一次添兩口人丁,多吉祥的事,偏從你口中說出來不是災就是禍的。”

“你說什麼?”那奴役似乎很吃驚,將手中的燈籠提高了一些,似乎想看清楚張伯祖的長相,“你剛才說一次添兩口人丁?”

“是啊,夫人不是生的雙胞胎嗎?”張伯祖被光晃了一下眼睛,不由偏過頭拿袖籠擋了一下,答道。

“你…你!”那奴役卻大聲怒罵,“你這庸醫,治不好我家夫人倒罷了,如今竟然祖咒夫人生雙胎,明知道雙生子是多不吉利的象徵,若不是這柵欄豎著,我定要打死你這庸醫!”

“不是雙生子?”一直在角落默默旁觀的松風子卻猛地探出頭來,嚇了那奴役一跳。

“當然不是,我們家夫人怎麼可能生雙子,你們才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奴役狠狠瞪了他一眼。

“道道長,這怎麼回事?”張伯祖不知所措地看向松風子,“不是天師和魃蜮正邪互生嗎,可夫人只生了一個啊,到底是生的哪個啊?”

松風子臉色陰沉不定,似是自言自語道:“不可能,只有雙生子才解釋得通。”

“夫人現在情況如何?”張伯祖又轉頭看向那奴役,“轉危為安了嗎?”

“哼!還好意思問,”那奴役罵道,“若不是你那藥,夫人怎會大出血,到現在都止不住,也不至於勞碌我們摸黑去全城尋大夫穩婆。你最好別再亂叫,不然到時別說老爺繞不過你們,就是我們下人一人一口唾沫都夠淹死你的!”他說著又狠狠瞪了兩人一眼,提著燈籠自顧自去了。

張伯祖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轉角,整個人無力地癱倒在地。松風子卻仍舊搖頭自語,同時掐指計算,似乎不肯相信現在的結果。

“快!”

“少爺,慢些,當心地上!”

張伯祖本來心如死灰地斜靠在柵欄上,滿臉絕望,卻聽到雜亂的腳步聲漸漸由遠及近,幾盞暖黃的燈籠攸然現於前方。

“快!快給我開啟!”是縣丞公子的聲音。

就在張伯祖及松風子懵然望著這行突然出現的人的時候,有人竟然上前掏出鑰匙開啟了監牢,隨後縣丞公子並身後眾奴役走了進來。

“真…真是對不住兩位了!”那公子說著連作了兩個揖,“在下有眼不識泰山,竟然誤將兩位高人關入此地,真是該死,該死!望兩位高人大人有大量,不要同在下計較,否則鄙人必然羞愧難當,寢食難安了!”

“施主這是?”松風子緩步上前扶住了他,隨後問道。

這時後方一個奴役卻小跑著上前陪著笑臉道:“道長高人,我們家少爺錯怪你們了,特來賠禮。您就不要介意,快快同這位神醫一起去給少夫人診治吧!”張伯祖定睛一看,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先前辱罵二人的那奴役。他徹底傻了,完全搞不懂這出乾坤大扭轉的戲是什麼意思。

那奴役倒也伶俐,見二人不表態,忙解釋道:“剛才小的一聽神醫和道長說夫人懷的是雙生子,哪裡還敢耽擱,立即狂奔過去稟報少爺。當時旁邊那無能大夫還腆著臉說不可能,說夫人痛叫不止是因為喝了這神醫的神藥,誰成想沒過多久穩婆就來報,說夫人腹中還有一胎未下。”

“真是神醫高人啊,竟然未蔔先知拙荊腹中是雙生子,在下真是佩服,佩服!”縣丞少爺忙介面道,“現下夫人難産,還望神醫不計前嫌,趕緊設法救治。”他說著又開始作揖。

“已經生出來一個了?”松風子忙問,神情急切。張伯祖則顯得有些呆滯,似乎被這乍悲乍喜的境況弄得懵了。

那少爺點頭,“是,胎兒雖然小弱了些,哭聲倒還響亮,應該無大礙,但還有一胎至今未下,穩婆說再不生出來恐會…”

“快帶我去!”松風子不等他說完便一把拉起張伯祖,“帶我去看那新生的胎兒!”

“道長高人,神醫高人,你們也看了半天了,不知何時才能去為拙荊診治,她痛叫不止,在下怕遲了就…”

縣丞公子有些焦急地催促道,自打剛才張伯祖從奶孃手中接過剛剛出生的小公子,松風子又當空燃了三道符之後,那二人就一直神情嚴肅地在低聲討論著什麼。

“道長,確定這是小天師?”張伯祖按耐不住內心的激動。

松風子點頭,“小天師雖然歷經腹中爭鬥後顯得羸弱,但萬幸是活下來了。只是那魃蜮情況不明,也不容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