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個啊,”醫生恍然,“送去重刑區了。”

“什麼?”我站了起來,“為什麼?”

醫生奇怪的看著我:“他很不穩定,屬於危險分子,自然要關起來嚴密看守的。麻煩你坐下來。”

“他都快死了,怎麼會是危險分子?你們怎麼可以這樣!”我再也平靜不下來,指著醫生叫道。

“怎麼了?”門外的獄警被驚動了,他開啟門詢問。

醫生沒有說話,就那麼望著我。我喘著氣,手慢慢放了下來,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醫務室。

回到牢房區,犯人們都還沒有回來。我一言不發的走進自己的牢房,三兩下脫了衣服跳上床,準備悶頭大睡。

柵欄外的獄警卻說話了:“現在不是睡覺時間,你可以去娛樂室。”

“我不想去!”我氣呼呼的隔著被子回答他。

等等!娛樂室?

我翻身爬起來沖到柵欄前,叫住正準備離去的獄警:“有電視看嗎?是不是可以看新聞?”

獄警轉過頭看著我:“有電視。但是光纖壞掉了,所以沒有電視訊號。”

這什麼破監獄!不是州立一級監獄嗎?

“什麼時候可以修好?”我一臉不滿。

“不知道啊。”獄警答道,“不過,也沒什麼新聞可看,這世界..”他嘟囔著兀自離開了。

我嘆了口氣,回到了床上。

犯人們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他們看上去都累壞了,一個一個無精打採,就連平時最喜歡戲謔人的卷發男都顯得灰頭土臉。

黃發青年也很疲倦的樣子,沒有像平時那樣和我打招呼,也沒有聽到他和室友聊天打趣,一進牢房就撲到了床上。

我有點鬱悶。我在想,今天在工廠的做法是不是不太合適,莫非犯人們做工都是有償的。或許,我所謂的幫忙會讓他理解為要搶他的報酬?

所以,等所有人都躺在床上,四周安靜了下來以後,我敲了敲柵欄。

在忐忑地等待了像一個世紀那麼長的時間以後,他終於回應了我。

“今天的事…”我頓了頓,“對不起了。”

“沒關系。”黃發青年的聲音聽上去有氣無力。

“你知道嗎?他們居然把光頭關到重犯牢房區了!太不人道了,他傷那麼重,不保外就醫還關禁閉,簡直不把犯人當人看!”說起這個我就來氣。

“你別管他了,還是聽典獄長的話吧。”黃發青年的聲音不帶絲毫感情色彩,似乎對這件事不感興趣,然後他就不說話了。

我知道他很累,可我現在真的非常需要和人交流,所以我又繼續道:“今天本想看新聞的,可獄警居然告訴我說光纖壞掉了!”

“哦,”黃發青年道,“光纖是壞了。我來這裡這麼久了也沒看過電視,你為什麼想看新聞?”

“這鬼日子無聊透頂!你就不想了解一下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黃發青年久久沒有回答,在我幾乎以為他已經睡著的時候,他卻又說話了:“他們都說,外面的世界很可怕,還不如安心在這裡呢!”

這個世界確實挺複雜,但還沒到可怕的地步。我明白,犯人們大多都不適應社會,無法融入所以會有這種錯覺。

“也不能一輩子在這裡啊!”我嘗試勸解他:“總要回到外面的嘛。”

“外面的世界,我都快忘了。”黃發青年低低地說了一句。

覺察到空氣中似乎彌漫起一股傷感的氣息,我輕聲嘆了口氣,回到床上準備結束聊天。

“明天是探監日。”黃發青年的聲音忽然又響了起來,“你那麼思念外面的世界,聽到這個訊息是不是感到很開心?”

明天可以見到父母了?我不敢相信這突如其來的幸福,來到監獄以後,第一次對未來有了期盼。我真的有好多話想對他們說,也有很多問題想問他們。

最想知道我什麼時候能出去?還有…那個被我撞死的人,他的家人怎麼樣了?

今夜,註定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