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容又問一遍,“與雲天有關嗎?肖鈺銘的事。”更加重語氣,“不要騙我!”

傅驚辰略作停頓,坦白道:“肖鈺銘染上毒癮,絕對與雲天無關。不過,這樁事在此時爆出來,的確有雲天操作的因素。”

自從確定褚容的車禍是周博翰所為,傅驚辰便一心籌劃擊垮悅影。褚容遭受那一番苦楚,源頭全在肖鈺銘。傅驚辰向來冷清冷性、睚眥必報,自然不會放過他。親眼見肖鈺銘失去家族庇護,再令他前途盡毀、名聲全失,傅驚辰心頭那股惡氣才能吐出十之一二。但畢竟出身正統商賈之家,傅驚辰行事亦有底線。諸如誘人吸食毒品這類卑劣黑道行徑,他是萬萬不會沾手的。

褚容明顯放下心,輕聲嘆道:“那就好……”但因熟知傅驚辰心性,免不了又多講一句,“悅影已經變成這樣,肖鈺銘也再不能演戲……不如,就算了吧。他們做過什麼……我都已經不在意了。”

褚容從來便是如此,看似性情火爆急躁,實際內裡最為柔軟。有人處心積慮,害得他險些雙腿癱瘓,如今他也能親口勸傅驚辰“算了吧”。若易地而處,單是他這份心胸,傅驚辰便永遠都學不來。也正因如此,關於那場車禍的一切,包括自己籌謀已久使出的種種手段,傅驚辰從未想過要向褚容透露分毫。無奈事態複雜牽連太廣,終究還是不能瞞過他。

傅驚辰心疼褚容,又氣那有意無意多嘴的人,皺眉問道:“容容,悅影那些事,是誰對你講的?”

褚容哪裡肯說,一徑搖頭:“沒有誰……風言風語,都是零星傳聞而已。”

傅驚辰還要再問,褚容已扭開臉,將墨鏡戴回去,“我要回學校了。晚間小劇場有演出,導演必須到場。”

傅驚辰下意識伸手一擋,脫口道:“我送你。”

話方出口,他自己已覺唐突。他與褚容分手不久,今日更是兩人分開後頭一回碰面。以他們分手時的情景,褚容能夠心平氣靜與他講幾句話,便已是意外之喜。若想兩人如尋常友人般相處,著實有些強人所難。

果然褚容頓了頓,抿一下嘴唇,語氣顯出幾分冷淡,“不必。我的車技還沒有那樣糟糕。”

傅驚辰欲言又止,但亦不敢勉強褚容,只能在他發動車子後,隔一段距離跟在後面。

兩臺車一前一後駛出院落,行過第一個路口,褚容突然將車子停在路邊停車位,推開車門滿面不耐走過來。傅驚辰連忙下車。

褚容胡亂摘下墨鏡捏在手裡,用力敲一下傅驚辰的車了不用送,你還跟在後面做什麼?當真以為我離不了你嗎?”

傅驚辰急忙否認,“我沒有那樣的意思!我只是有點不放心……”

“你有什麼好不放心的!”褚容抬高音量,情緒已無法再保持淡漠,“我來看心理醫生,不過是聽從學校心理輔導員的建議!是,我最近睡眠的確不太好,心情起伏也有點大。但那都是正常的!導演系的學生,誰能沒有一點壓力?就算我的反應稍微大一些,那也是因為先前受到安臣的影響。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絕對沒有!傅驚辰,我已跟你一刀兩斷,你不要自作多情!”

褚容越說越快,言語亦愈發尖銳,與方才冷靜平穩的他判若兩人。而他口口聲聲否認再次受到了來自於愛情的傷害,但那層以暴躁、尖刻艱難支撐起的外殼,卻將他的脆弱之處暴露得更加徹底。

傅驚辰心口揪作一團,一面惱恨自己一面連聲補救:“我明白的!當然跟我沒有關系……我說不放心,只是擔心你如今人氣大漲,怕會有不理智的粉絲攔你的車。並非擔憂你的情緒。而且……”傅驚辰聲音低下去,輕咳一聲:“我今日……也是恰好路過。”

“恰好路過?”褚容竭力剋制怒氣,仍忍不住冷笑一聲,“你這輛卡宴,上週我也在周醫生的院子裡見到過。”

傅驚辰尷尬移開視線,又握拳擋在唇邊咳了一下,小聲道:“唔,那是有些巧了……”

褚容似未想到傅驚辰也能這般無賴,縱使火氣未消也難以再發作。瞪了他一陣,轉身往自己車旁走,“別再跟著我!”

“容容……”傅驚辰卻又將人拉住,目光在褚容濃重的黑眼圈,以及幾乎全無血色的嘴唇間流連,“今天就讓我送你回去吧。你太累了,最好不要獨自駕車。”褚容又要爆炸,傅驚辰立再道:“只要你以後出門,能夠帶上公司為你配備的助理與保鏢,我保證不會再出現在你眼前。否則,我也說不好會不會還有類似的&09;發生。”

褚容臉色鐵青,一口氣堵在胸口,宛如壓了一塊四四方方的巨石,半晌方切齒道:“這算什麼?變相威脅?”

傅驚辰一改先前柔和姿態,強硬道:“算不得威脅。但你與雲天的合約,至今仍有法律效率。作為雲天的總裁,我有權從安全形度出發,對旗下藝人的日常行為作出要求。”

褚容氣到心口發悶,但路過行人似已有些認出他,實在不能再糾纏下去。褚容眼神刀子般在傅驚辰面上剜了一圈,緊皺眉頭,改而抬腳往白色卡宴走去。傅驚辰正要回身跟上,一陣尖銳鳴笛陡然自他背後竄起。褚容臉孔霎那雪白,大喊一聲“小心”,撲倒傅驚辰向道路內側翻滾。不過毫釐之間,一輛黑色越野擦著兩人方才的位置閃電般飛掠而過。

褚容一顆心已跳在口裡,猛然跌落回去,砸得整個胸腔碎裂般疼痛。他被痛楚扯住,勘堪維持了一點理智,低下頭,抖著手摸了摸被他死死樓在懷裡的人。發覺傅驚辰沒有受傷,褚容大腦才算恢複運轉。他登時跳起來,向著黑色越野駛離的方向破口大罵,“我艹你大爺!趕著去投胎啊!王八蛋!!”可惜那越野活似瘋了一般,將市中心當作賽車場,這會兒工夫早已不見蹤跡。

傅驚辰亦站起來,見褚容精力充沛、吐字清晰,便知他也無礙,劫後餘生般鬆下一口氣,輕拍褚容肩膀,道:“容容,我們先走。那人也許醉駕。上車後我報警。”

褚容未再多言,幹脆利落上了傅驚辰的車子。等傅驚辰亦在駕駛位坐定,褚容忽然想起什麼,轉頭看住傅驚辰,眼中已是驚怒交加,“小辰哥,剛才那輛車,會不會又是悅影派來的?”

傅驚辰立刻轉頭看向褚容,搭在方向盤的手驟然收緊,手背青筋根根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