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小呆子又在胡說八道了!”沈蔚風大步跨過去,兩條臂膀使力抱緊褚潯,“容容……容容……”他情不自禁埋在褚潯肩膀,重複喚著好友的名字。片刻之後,微熱的液體浸透褚潯肩上一小片布料,“對不起,容容……”

褚潯毫不客氣推開沈蔚風,伸手胡亂揉搓他的臉蛋,“你才是又在胡說八道!車禍而已,你說得什麼對不起?”

未免褚潯遭受更多刺激,這場事故的真相,傅驚辰從未向褚潯提起。但對沈蔚風,傅驚辰卻是半點情面也不肯給,早早便將他做下的蠢事,原原本本對他本人剖析清楚。沈蔚風自責、愧疚,這幾個月來,每一天都在煎熬度日。直到得知褚潯康複有望,他才稍稍自令人窒息的悔恨中緩過一口氣。但也正因如此,他便是再如何負疚,也沒有辦法鄭重向褚潯道歉了。

沈蔚風暫且放下心事,笑著抓住褚潯搗亂的兩隻手,“好了好了,算我說錯話了還不成嗎?臉皮都要被你搞壞了。我這麼帥的一張臉,你忍心給我搓爛啊?”

“切!”褚潯撇撇嘴唇,甩開手,將大捧花束砸在沈蔚風臉上,“在我面前還敢說自己帥,你的臉真不是一般的大。”

嘻嘻笑笑、吵鬧拌嘴,像極他們多年前的相處方式。

兩人似都同時察覺到這一點。四目相對,一起開懷大笑。

沈蔚風帶來許多好訊息。

《侵蝕》粗剪完成後,葉導組織過一場小型放映,觀眾只限極少數權威圈內電影人。放映會反響極為熱烈。幾位以毒舌挑剔聞名的評論家,一致為影片打出接近五星的高數。

“葉導說,他們還著重點名稱贊了你。說安臣是《侵蝕》的核心,而褚容賦予了安臣血肉鮮活的奪目靈魂。這評價,簡直是要三金盡攬的預兆!”

沈蔚風為好友開心。褚潯亦十分激動,但不敢想那樣多,只是道:“拿獎的事不好說的。只要沒有拖劇組後腿,我便很開心了。”

“要對自己有信心!”沈蔚風用力按住褚潯肩膀,“葉導也說過,你很有希望……對了,葉導原本也想來探望。但影片即將上映,他要忙的事太多。只能託我代為問候。還有,葉導的新片大概明年初開機。他讓你好好準備,到時要準時跟組。”

先前《侵蝕》殺青,葉導便曾主動向褚潯提起過,若褚潯當真有心轉行做導演,可以自下部影片開始跟在他身邊學習。

此後這一年,事端疊起。褚潯更遭遇車禍雙腿癱瘓,至今無法正常行走。但葉導信守承諾,依然記掛著當初的諾言。甚至不在乎褚潯是否會康複如初。打定主意,哪怕褚潯再也不能站起來,只要他肯學,葉導便會背起他這一隻包袱,將自己畢生才學傾囊相授。

秉性耿直的老導演,愛才、惜才。幾十年來從未變過。

褚潯眼底隱約有淚光閃爍,面上卻綻開明朗笑容。他望著沈蔚風,鄭重說道:“告訴葉導,我會準備好。一定!”

時間太過匆忙,似乎還未講幾句話,一個小時便已過去。護士提醒探視時間已到。沈蔚風皺眉不滿道:“傅驚辰這個小氣鬼。這是把你當犯人了?每天只給一小時放風。”

褚潯斜睨他,伸手擰他的腮,“你再背後講小辰哥壞話試試看!”

沈蔚風拍開褚潯的手,“行了行了,知道你狼心狗肺,心裡眼裡只有你的小辰哥……我可提醒你啊,他有前科的。就算現在你可憐他,勉強跟他複合,你自己也要多長點心眼。當心再被他騙。”

褚潯掏掏耳朵,滿不在乎般,“哎,話怎麼這麼多。快走吧你。”

好友這般不長進,沈蔚風氣不打一出來。起身將褚潯長發揉作一團雞窩,恨恨道:“就知道嫌我煩!傅驚辰那種人,小心眼不說還愛翻臉不認人。你整日傻乎乎的,可不是要多堤防著他些……”

話音未落,門邊忽然傳來一道清冷男聲,“堤防我什麼?”

褚潯探頭去看,喜道:“小辰哥!”

傅驚辰提早下班,著急趕來陪褚潯。不想走到門外,便聽到有人嚼舌根。他走過去握住褚潯的手,低頭在愛人手背輕吻一下,“今天感覺怎麼樣?”

“蠻好的。”在旁人面前親密,褚潯略微有些不習慣。但傅驚辰喜歡,他便不會拒絕。仰頭看著傅驚辰回話,“今天雙腿的力量好像有所增加。”

傅驚辰點頭,彎腰摸了下褚潯的腿。而後直起腰,又對著沈蔚風問一遍:“你讓容容堤防我什麼?”

沈蔚風怒目而視,滿面憤憤不平。但卻似有把柄攥在傅驚辰手裡,一句多餘的話也不肯說了。

褚潯趁機打圓場,“小辰哥你聽錯了。小風是在提醒我,堤防訓練過度!”

傅驚辰目光銳利,直視沈蔚風,“當真?”

“真的真的!”褚潯一面點頭,一面向突然變作啞巴的友人打眼色。

沈蔚風移開目光,含混應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