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尷尬相對。陳勉尚唯恐天下不亂,猶如發現新大陸,驚奇道:“咦?傅總的貓好像跟褚哥的乳名一樣呢!好巧啊。哈哈哈哈哈。”

褚潯默默低下頭去。傅驚辰幹咳一聲,似是解釋般,輕聲道:“絨花。大名是絨花。”

絨花揚起頭,在褚潯懷中“喵”得一聲。褚潯撫摸貓咪脊背,指縫間觸感柔滑輕軟。他將絨花舉高,臉頰埋進貓兒豐厚的被毛,在誰都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換一口氣。

不知可是他又想得多了。絨花與雪絨花,只差了一個字。

傅驚辰的貓美麗柔順,只是有些膽小。褚潯還發覺,絨花的左眼似有不便。向傅驚辰確認後,方知絨花左眼視力幾近於零。褚容對絨花越發疼惜。每日抱著它,親自給它餵食、陪它玩耍,白天夜晚一人一貓形影不離。兩三天後,絨花便開始與褚潯親近。

有絨花陪伴,在別墅的日子更添許多樂趣餓。褚潯一面照顧貓咪,一面堅持看網路講座,將先前落下的導演培訓班課程補全。他將每一日,都盡量安排得充實有趣。不知不覺間,便又是半個多月過去。

傅驚辰仍未解除別墅的安全禁制。晚間沈蔚風又打來電話,除開照例大罵傅驚辰,更將火氣燒到褚潯身上,“我算是看透了。褚容,你就是個受虐狂!虧我這樣擔心你。你其實優哉遊哉,已經在傅驚辰的牢獄裡樂不思蜀了吧?”

褚潯聽得有趣,故意逗他,“你偏要這樣講的話……讓我想一想……嗯,在這裡我能專心補課,還有絨花陪著。好像的確還不錯哎。”

褚潯忍著笑,做好準備沈蔚風要在電話另一端暴跳如雷。片刻安靜過後,通話卻被直接掐斷。褚潯猝不及防愣住。絨花原本臥在褚潯腿邊,這時跳進他懷裡,喵喵細聲叫著向他撒嬌。褚潯按下心頭鬱煩,放下話筒將絨花抱在臂彎。

陳勉自樓上跑下來,口中喊著“傅總來了”,匆匆趕去開門。

褚潯立時抱著絨花站起身,跟陳勉一同出去迎接。走出門外,汽車前照燈遠遠直射過來。在愈漸明亮的燈光中,褚潯微微眯起雙眼。

車子在門廊前停下。傅驚辰開啟車門,一步步走上臺階。“容容……”他含著笑容,喚褚潯的名字。

褚潯抱緊絨花,胸口因傅驚辰歸來躍動而起的興奮,慢慢暈染開來,變做模糊的忐忑。

他究竟在做什麼?守著一棟別墅,讀書、上網、逗貓。等傅驚辰偶爾前來探看,便自心底湧動起層層疊疊的歡喜,急急忙忙跑出來迎候。這與那些被恩柱豢養的金絲雀,還有什麼不同?

沈蔚風的話,極響亮地在耳邊鼓譟起來。

樂不思蜀。優哉遊哉。

字字句句,卻是沒有一處說錯。

傅驚辰已走到褚潯面前,見他似在走神,又喚一聲:“容容?”

褚潯拉回神志,抬頭盯盯看著傅驚辰,許久道:“我要回去。越快越好。”

傅驚辰反應片刻,眉心徐徐皺起,“之前不是已經講好,要等一段時間嗎?”

褚潯垂下視線,輕輕撫摸絨花,“我有許多事著急去做……培訓班那邊最好還是能親自出席聽課,只看影片總覺得有許多不足……還有南城那邊,猛子許是聽到點傳言,已經找過我好多次。我總覺得,要回去看一看才行。不然那邊的朋友,肯定會放心不下……”

“明白了,”傅驚辰突然打斷褚潯,“你記掛王猛,想與他見面。”

這話自傅驚辰口中講出來,只覺分外違和。但若非認真去扣字眼,似也便是這樣一回事。

褚潯低頭不語,算是預設了。

好心情一掃而空。傅驚辰萬般隱忍,終是掩不住面上暗淡鬱色,只得快步越過褚潯往房中走,“明天便送你走。”

褚潯得了這句承諾,悄悄放下先時的擔憂。可卻又有一股空虛,隨即填充進胸腔。褚潯暗中苦笑一下,自言自語:“賤不死你。”

傅驚辰晚間在別墅留宿,第二天直接開車送褚潯回市區。一路上兩人話語不多。傅驚辰專心開車,面色深沉嚴肅。看出他心情沉鬱,褚潯攬著絨花,盡力不去招惹他。直到傅驚辰錯過兩個路口,褚潯方忍不住開口,“小辰哥,你走錯路了。我住的地方在……”

“沒有錯。”傅驚辰目視前方,仍舊不肯分出須臾目光給褚潯,“回市區可以,但住處必須我來定。”褚潯待要插嘴,傅驚辰完全不給他機會,“你若不同意,我馬上再送你回別墅。二選一。選擇權在你。”

褚潯如何也未料到還能有這樣一出,瞪圓眼睛道:“小辰哥,你講點道理好不好!我難道還當真變做你的囚犯了不成?”

“坐好。”傅驚辰將褚潯按回座椅,順手揉一把絨花,“不要天天聽沈蔚風胡言亂語。什麼當你是囚犯、趁機監禁你……他那張嘴,一向講不出多少正經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