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後的衣角似被人扯了扯。褚潯合起眼睛,深呼吸後再睜開。轉過頭。安雅皺眉看著他,滿面憂色,“別理他。”小姑娘忿忿道:“他在嫉妒你呢。一輩子都爬不上去的二線咖!”

拍攝前段,安雅與褚潯對手戲最多。兩人迅速熟悉起來,講話更為隨意。

女孩的安撫,讓褚潯的心緒稍微平靜。他坐下來靜了靜,緩慢道:“他的話雖然刺耳,但也不無道理。這些年,我確實一事無成……”

“有個鬼的道理!”安雅拔高音量打斷他,“他是薛睿的狗腿子。有事沒事的,就愛找薛睿&09;演技。趕上這麼個好機會,他不換著花樣兒找容哥麻煩才怪呢!”

褚潯呼吸一頓,嘴角驟然繃緊。萬萬想不到,進了劇組拍戲,仍舊擺不脫薛睿的陰影。他抬手按捏鼻樑,除了無奈已不知再作何感想。

助理來找安雅去換戲服。走前女孩鄭重道:“容哥,你演戲真的沒話說。我是不輕易服誰的。對你這樣的天才,也只能仰慕佩服。至於肖鈺銘,”安雅撇下嘴角,哼道:“心比天高……說的就是他了。不過,”她看著褚潯,眼神分外關切,“他這人小心眼兒得狠。容哥以後跟他拍對手戲,要格外當心。”

《踏歌行》這部劇,算得上結構完整、劇情精彩。但畢竟是部古偶,對演員的表演並沒有過高要求。

安雅提醒褚潯要留意與肖鈺銘的對手戲,起初褚潯並未想通。凡是關繫到表演,他總有近乎自負的信心。即便遭受過對方挑釁譏諷,專業水準亦未受絲毫影響。

這段片場小插曲,很快便被揭過。拍攝如常進行。褚潯與肖鈺銘,也波瀾不驚地,完成了幾場不甚重要的對手戲。平日裡相處,彼此俱是平淡而有禮。那日的尖銳相對,倒似一個偶然竄出的小意外。

半月之後,褚潯迎來與肖鈺銘的第一場重頭對手戲。

劇中,賀芳流與肖鈺銘飾演的男主裴恕各循其志勢不兩立。賀芳流因查案,隱匿身份便服出京。為達目的,設計接近裴恕。期間兩人性情相投,互相引為知己。後因找尋一件玄妙寶物,賀芳流身份敗露。兩人頓時反目。賀芳流不擇手段,將裴恕捉拿回京,投入牢獄嚴刑逼問寶物下落。哪隻在這場慘無人道的刑訊中,卻無意得知,裴恕竟是他自幼失散的親弟。

在這場戲的劇情中,褚潯與肖鈺銘,一人為刑訊官,一人為階下囚。兩人針鋒相對火花四射。演員來往交鋒,必要氣勢相當。褚潯因在中途發覺肖鈺銘另一層身份。震驚痛心,卻又不能相認。更考驗感情的細膩展現。

拍攝這日,褚潯換下素淨書生裝扮,以一身火紅飛魚服出現在片場。他著素色,已難掩一身明媚。此時錦衣加身,鮮活靚麗的色彩,更襯出他面容豔光灼灼、明麗無雙。華麗似一團紮人眼目的煙火。就連面上的傷痕,也別有一段狠厲韻致。

肖鈺銘因在牢中遭受毒打,蓬頭垢面衣著襤褸。裝扮好在片場見到褚潯,肖鈺銘臉色即沉了沉。一言不發走入“大牢”,讓助手在他身上佈置道具。

開拍指令下達。褚潯陡然氣場全開。肖鈺銘明顯慢了一步。導演立刻喊停。如此又重複兩三次,肖鈺銘才在導演的嘶吼中找到狀態。不至一個對視,便被褚潯的氣勢打壓下去。

這一場戲,兩人間的差距顯露無疑。

為整體效果著想。褚潯有意收斂氣場,一面演,一面盡力給肖鈺銘喂戲。四五條過後,導演總算滿意,揮揮手喊了收工。

工作人員剛要放鬆,肖鈺銘卻道:“再試一條。”應是仍對自己表現不夠滿意。

導演略想一想,應允了。這一試,卻是沒完沒了。肖鈺銘便似魔障了般,無論如何都不能如意。導演暴躁發怒,亦止不住他。褚潯從頭至尾陪著他,又足足拍了二十餘條。

這場戲褚潯情緒變化要比肖鈺銘大得多。他又偏好代入體驗式演繹。這一番折騰下來,褚潯只覺心力交瘁。拍到最後褚潯情緒失控,厲聲向肖鈺銘怒吼,“你有完沒完?!”

肖鈺銘自一蓬亂發中看著他,緊咬著牙,卻仍在微笑,“沒完。我就是跟你,沒完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