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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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導重又轉頭看住褚潯,低下聲道:“這三天時間,你去看心理醫生。”
褚潯叼著煙卷,似是未聽到葉導的話。被葉導又喊一聲名字,才挑眉笑一笑,扔是漫不經心的樣子,“心理醫生?不至於吧。”
今日劇組出工早,戲拍得也順利,現在要收工也不過才上午八九點。褚潯卻已滿身酒氣,離開鏡頭放鬆下來,眼低的星火都要壓不住。若再多喝幾杯,方才那點爭執,都會被褚潯催化成一場激戰。這種狀態已持續半個多月。簡直與劇本中,安臣第二人格最初形成時的情景如出一轍。
葉導眉間的皺紋更深幾分,從副導演那裡要來一本便簽簿,低頭寫下一個電話號碼,撕下遞給褚潯,“這是陳醫生的電話。我會提前幫你預約。明天你直接聯系她,去她的工作室。”
褚潯用兩根手指夾過便箋紙,看也不看直接塞進口袋,吐著煙圈轉身往放映廳外走。
葉導喊他,“褚容,你要聽話!”
褚潯舉起一隻手臂揮動一下,頭也不回走出門外。
室外陽光明亮,天空是幹淨的淺藍色。空氣很好。輕風吹過,帶著暮春的輕軟和初夏熱情的氣息。
褚潯伸一個懶腰,將香煙夾在指間,吐出一口深長氣息。
他很清楚自己的狀態。一隻腳踏在安全線上,是稍微過界了。但也僅僅是稍微而已,或許那點逾越,連一公分都還不到。
葉導是好意,卻未免太保守。
對於褚潯而言,要將安臣這個角色塑造成為經典,並非一件易事。更何況,褚潯想要做到的不只是塑造經典。他還想要安臣,成為中外電影史上的一頁華彩;想要他自己,成為全世界的電影人共同傳遞的記憶。
為了卻這個心願,褚潯願意付出一切。而適量的酒精,能夠讓他保持恰當好處的興奮。藉由這股興奮的力量,他可以最大限度地拋棄自我意識,充分融入到安臣的精神世界。讓安臣的思維支配自己,去說話、去做事,去溫柔而偏執地愛一個人……無論在鏡頭之內,還是之外,
從表演技巧而言,這種方式或許有些取巧的成分。葉導也顯然並不贊同。但褚潯不在乎。他只注重結果。只要最終呈現給觀眾的安臣,是有血有肉大放異彩的極致表演,哪怕當真讓他割下自己的血肉去滋養角色,他也甘之如飴。
褚潯攔下一輛出租,沈蔚風的電話剛好打進來。今天沒有沈蔚風的戲,他昨晚提前回市區與家人團聚。葉導臨時給全劇組放假,沈蔚風得到通知後,第一時間打電話給褚潯,約他晚上去酒吧狂歡慶祝,“極光。去不去?你以前很喜歡去那裡玩兒。”
極光的名字頗為耳熟,褚潯不覺晃了一下神。他依稀記起,當年傅驚辰被他纏得沒有辦法,最終被迫無奈接受他的追求,應該便是在極光。那時也是沈蔚風為他出謀劃策,教他使美人計與旁人搭訕,以引誘傅驚辰吃醋。哪知他一連在酒吧泡了七八日,傅驚辰方才想起去找他。彼時褚潯酒量不比如今,傅驚辰再晚去一天,他怕是都要酒精中毒躺進醫院裡。
想到那段往事,褚潯輕輕笑出聲音。沈蔚風大聲吼他,“傻笑什麼呢!問你去不去?”
“有酒喝嗎?”褚潯玩笑道。
“廢話!酒吧還能少了酒嗎?”
“去。”褚潯眼中盛滿笑意,“今晚不醉不歸。”
結束通話手機,褚潯按下車窗,讓風吹過自己的額頭。
酒精的確是好東西。一個月前從醫院回來,他開始察覺到酒精的好處。不僅助他入戲,還可忘卻現實。他與安臣越是貼近,便與自己離得越遠。一個月,三十天而已,再想起傅驚辰,心口竟已不再如何疼痛。不知不覺間,他似與真實自我隔開了一層紗。愛恨喜怒,都變得不太真切。如今再想到過往種種,反倒似在看一場荒誕的舞臺劇。
這樣……挺好的。褚潯舔了舔嘴唇,味蕾似又感覺到被酒水沖刷的刺激。如果變作安臣,便可徹底拋開傅驚辰,那麼最後的一絲顧慮,他便也不再有了。
褚潯回到市區,在江上的遊船消磨整個下午。晚上到了約定的時間,去極光與沈蔚風碰面。
極光經營多年,酒吧格調不俗,私密性亦有保障,顧客中不乏各界精英。即便沈蔚風這樣的大明星光臨,旁人也只隨意看一眼,並不會趕上來要簽名合影。這無疑深得沈蔚風歡心。剛進了極光大門,他便扔掉墨鏡,領口也扯開,縱身跳上中央舞臺,與dancer同臺飈舞。一曲跳完,贏得滿堂掌聲。
沈蔚風意猶未盡跳下來,跑回褚潯身邊,“下首一起上?”
褚潯晃動酒杯,抵在唇邊抿一口,“沒興趣。”
“切,沒勁。容容,你可不如以前好玩兒了。”褚潯還未離開c城時,第一次泡吧是沈蔚風帶他,第一次上臺飈舞也是與沈蔚風。他們兩個人,當年無論走到哪裡都是焦點,像兩團光彩奪目的焰火,肆無忌憚釋放青春熱力。沈蔚風斜睨褚潯,也飲一口酒,“老氣橫秋。簡直像個慢悠悠老爺爺。”
褚潯一挑眉,趁其不備抬手摟過沈蔚風肩膀,側身在他面頰印下一吻。
沈蔚風吃了一驚,旋即縱聲大笑,反客為主揪住褚潯衣領,雙唇吻上褚潯唇角,“弟弟哎,想跟哥哥玩兒,你還太嫩了點。”兩人的嘴唇一觸即離。沈蔚風跳開一步,向褚潯眨眨眼,又跑上舞臺扭腰擺胯。
褚潯眯眼看向他,手指碰一碰被吻過的地方,莫名覺得有些發燙——也許是該稍微收斂一點。哪怕他甘心做安臣,沈蔚風也不應該是謝文夏。他不能將最好的朋友拖進來。
褚潯與沈蔚風玩兒得盡興,喝的也盡興。淩晨兩點離開酒吧,兩人走路都不太穩。沈蔚風邀褚潯一同回家過夜。褚潯思及方才的異樣,拒絕了沈蔚風,仍舊去假日酒店開了間房。
褚潯的體質對酒精不敏感,也不易成癮,所以他會放心藉助酒精入戲。沖過澡後,原本有些混沌的大腦又變得清醒。接連兩個月,習慣沒日沒夜地趕戲,忽然有了幾日假期,躺在床上反而難以入睡。
褚潯拿出手機看一眼,發現有一條漏看的微信。資訊傳送人顯示是王猛,只有很簡單的三個字:還好嗎?
《侵蝕》開機後,褚潯與外界聯系驟減。認真想來,他已有月餘沒跟王猛透過訊息。褚潯立刻回複。訊息傳送過去,才記起現在已是淩晨兩三點鐘。原以為不會再收到回信,手機卻馬上便震動一下。褚潯笑一笑,滑開手機與王猛聊天。這一聊又是將近一個鐘頭。褚潯終於支撐不住,最後一條資訊還未編輯完整,便睏倦地閤眼睡過去。
這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醒來頭腦昏脹,仍不覺多麼舒爽。褚潯踢開被子,下床自冰箱裡拿出一瓶威士忌,開啟灌下一大口,精神才方才漸漸歸位。
手機裡有幾條葉導的未接來電,應是催促他去看心理醫生。褚潯回一條訊息,說自己明天回去,便將手機扔在一邊。
點了午餐送到房間,吃完後又無所事事。翻了會兒劇本,後面的戲份大多涉及第二人格。褚潯越看越煩躁,丟開劇本又想酒喝。這時他也覺出不妥,沒再去碰那瓶已開啟的威士忌,而是新開了一瓶運動飲料。只是飲料到底及不上酒水的勁道。褚潯嘆口氣,好容易捱到傍晚,拿上手機房卡,想去江邊走一走分散精力。
走到電梯口,接到王猛的電話。褚潯沒有多想,接起來卻聽王猛問他是不是住在假日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