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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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沉默地開下去。褚潯維持同一個姿勢,彷彿一尊靜默的石像。
餘懷遠的思緒慢慢飄遠。他想到多年前,他還只是餘特助,被傅驚辰拎去做身邊青年的專職經紀人。他一手將褚潯捧至新生代小生第一線。看他漸漸褪去稚嫩,磨礪出萬丈光彩,一日比一日更耀眼奪目。可惜這顆輝煌新星,驟然被一場意外摧毀。之後褚潯與薛睿正面沖突,帶傷出走。傅驚辰正式與薛睿走到一起。他也從褚潯的專屬經紀人,轉為專職帶薛睿。再後來,他用三年時間,將薛睿打造成超一線明星。待薛睿站穩腳跟,他便功成身退,升職加薪做雲天的掌舵人。傅驚辰也調離雲天,鮮少再直接涉足娛樂圈。
時光匆忙。無論傅驚辰、薛睿,還是他自己,都在歲月的雕琢中,成就了更完美的自我。唯獨褚潯,在外流落多年。如今歸來,也已不複當年風采。
餘懷遠曾不止一次設想,如果那場意外沒有發生,如果褚潯沒有陷入過一場無望的愛情,現在又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他的成就,會不會比得過如今的薛睿?畢竟褚潯天資難得。他可以為追求傅驚辰,發奮考入排名第一的中央影視學院;也可在遭受情傷時,憑借一部未拍完的電影,扭轉葉導對他不甚良好的既定印象。若非如此,便是任傅驚辰舌燦蓮花,也無法說動葉導給褚潯這次機會。
即便餘懷遠,曾因為褚潯任意妄為的個性,而對他頗有微詞。但餘懷遠很清楚,當年褚潯所欠缺的,是刻苦與耐心,從來不是做一個好演員的資質。
褚潯似是收整好了情緒。他重新坐正身體,但也未再接餘懷遠的話,而是翻開手中的劇本。劇本被他勾畫塗改寫滿標註,更有許多單頁的劇情、人物分析,用曲別針夾在相應的章節裡。
餘懷遠餘光瞥見,不由怔一下。
褚潯在雲天時,不是個令人省心的藝人。餘懷遠當初帶他麻煩不斷,最叫他頭疼的,便是褚潯演戲態度不夠端正。依仗年輕,天賦與外形又出類拔萃,褚潯一向不耐煩做案頭工作。每回接下新戲,都要在片場臨時抱佛腳,憑借敏銳的洞察力與模仿力矇混過關。傅驚辰又寵他,由著他胡鬧。遇到比較重要的角色,傅驚辰甚至會抽空親自替他梳理人物,再將提煉出的要點精華,親手喂到他嘴邊。
那時的褚潯,懵懵懂懂、渾渾噩噩,肆意揮霍自己的天賦。當年他若有現在一半用功,也許在遭遇意外之前,便已拿下一兩個不錯的獎項。也不至像如今這樣,在娛樂圈完全失去立足之地。
餘懷遠想到這一層,胸口湧忽然動不可抑制的激動。
“容容,留下來!”他脫口向褚潯道:“拍完《侵蝕》,留下來!好好琢磨演技,其他交給我。我能再次將你捧紅!”
“我?”褚潯訝異轉頭看他。左臉的傷疤,清清楚楚暴露在餘懷遠視線中。
餘懷遠看看褚潯,混不在意地笑:“對,就是你。請技術最好的整容醫生。你的疤就算不能完全去除,也可在妝容輔助下,變得不再顯眼。演一般的電影也許還勉強,但如果不限定必須演男一,電視劇足夠了……”
餘懷遠激情高漲,好似又發現一塊等待他開發打磨的璞玉。他還同過去一樣,十足十的工作狂。一旦涉及專業範圍,他便是純粹的理性主義與理想主義者。過去餘懷遠不理解,褚潯為何會了愛情將自己搞得那樣狼狽。今日他應該也同樣不會理解,褚潯心底微妙的抗拒。
但這點心緒,並非是重點。
褚潯抬手摸一下臉上疤痕,指腹下的觸感,似在撫摸一道僵硬變質的陳舊皮革。關於這道傷疤,有些細節,餘懷遠並不清楚。割傷褚潯臉頰的匕首,應是沾到過某些不知名的有害物質。它讓傷口被感染而不易癒合。而且,匕首造成的傷口不算太長,卻足夠深,刃面直接在骨頭上留下了劃痕。在褚潯出事到離開的那段時間裡,那道傷疤反複出血,並流出膿水。定居南城後,褚潯忙於生計,加之情緒低落,並未太留意麵頰的傷口。直到後來,顴骨也出現感染症狀,褚潯才急忙去醫院就診。那時病情已被延誤,傷勢最終雖被控制,但醫生也告誡褚潯,他的顴骨,日後仍有病情複發,並惡化為慢性骨髓炎的可能。到那時,也許就要面臨面部骨骼壞死,臉頰肌肉萎縮畸形的風險。
若果真有那一天,他竟還要做明星,註定只會被人嘲笑。
“不用了,”褚潯道:“如果這次可以拿到安臣,我便沒有遺憾了。而且,其實南城的生活更適合我。”
餘懷遠看他一眼,似乎難以置信。但他在褚潯的臉上,確實已經找不到,那種對明星身份的期許和熱切。
有些事、有事人,的確已不再是熟悉的模樣。
餘懷遠笑笑,應道:“南城很美。確實比這裡更適合居住。”
《侵蝕》劇組出於保密需求,將試鏡分開在一週內隨機進行。地點亦不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