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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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本名叫《侵蝕》。故事情節並不複雜。
安臣與謝文夏自幼一起長大,是一對形影不離的好友。他們讀同一所小學、中學,升入大學後才分隔兩地。
大二那年寒假,兩人一同去外地旅遊。謝文夏受父親牽連遭遇綁架。安臣為救謝文夏落入綁匪手中。被毆打、折磨,左臉留下永久疤痕。
謝文夏感動之餘更加內疚自責。安臣安慰他,說自己一個大男人,讀的又是警校,多一道疤更富男子氣概。除了也許不太容易找到女友,其餘對他根本沒有妨礙。謝文夏立刻發誓,在安臣找到女友成家立之前,他定會與安臣一起單身。如果安臣永遠找不到,他們便永遠做一對快樂的單身兄弟。
安臣笑他幼稚,但也分外感動。
然而當愛情真正降臨,沒有什麼可以阻擋。五年後,謝文夏滿懷懊惱向安臣坦白,他愛上一位女孩,相要與她共度一生。
安臣大為吃驚,嘲笑他居然會將那種兒戲般的誓言當真。他祝願自己的兄弟找到今生所愛。並對謝文夏道:“我早已有心愛的人。你不用為我擔心。而且……”安臣的目光在謝文夏臉龐流連,“只要他幸福,我別無所求。”
褚容將安臣那句臺詞反複看了幾次,又翻過劇本的封皮,確認一遍劇本的名字。而後帶著一股異樣的直覺,接著閱讀下面的劇情。
一年之後,在謝文夏婚禮前夕,新娘遇害身亡。謝文夏傷痛欲絕。安臣警校畢業後即進入刑警大隊。他思維縝密、能力出眾,被選入專案組參與案件偵破。
為盡快安撫好友的創傷,安臣沒日沒夜鑽研案情。歹徒手段殘忍,又狡猾細心,幾乎沒有留下可供警方利用的線索。安臣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有好多次,他感覺自己已經要抓住兇手,可那個詭計多端的惡魔,卻一次次從他身邊溜走。
半年後,兇手仍不知所蹤。專案組取消,案件暫時被擱置。
這半年裡,安臣除去辦案,餘下的時間都用來陪伴謝文夏。他慢慢將謝文夏從崩潰的邊緣拉回來,讓他再次擁有感知快樂的能力。
也許是安臣太溫柔,也許是失去了女友太寂寞。謝文夏逐漸對安臣生出不一樣的情感。他狼狽不堪,想要逃離。
安臣迫不及待將他擁在懷裡,淚光閃爍:“我等你太久了。”
原來,安臣對謝文夏的愛情,在高中便已萌芽。
兩位曾經的好友,以戀人的身份重新在一起。他們度過了兩年幸福美滿的時光。
兩年後,謝文夏遇到一位酷似前女友的女孩。他瘋狂地愛上了女孩,不顧一切去追求。安臣極力挽回。謝文夏卻向安臣坦白,自己從未忘記過前女友。安臣心灰意冷,辭去警察的工作,離開了這座城市。
在安臣離開後不久,噩夢再次重演。剛剛成為謝文夏女友的女孩突然失蹤。謝文夏發瘋一樣到處尋找。幾天後,他接到一通陌生電話。話筒中,一個陰森而熟悉的男聲對他說:“寶貝兒,聽說你在找我……”
劇本到此處戛然而止。餘下的劇情,只有最終贏到這部戲的演員才會得到。
褚潯靜靜坐了一陣,合起劇本走到陽臺上。他點起一支煙,藉由辛辣的尼古丁,平複胸口不同尋常的波瀾。
劇本的暗示很明顯。如無意外,兇手應該便是安臣。
這不不是一個討喜的人物。他表面溫和親切,內裡偏執到病態,為成全自己的愛情,不惜毀掉兩個女孩。
但褚潯能夠讀懂安臣。那些簡單描述中蘊含的痛苦和陰鬱,褚潯彷彿感同身受。不可否認,安臣這個角色,與他有種微妙的契合感。不是性格或處事態度,甚至不是感情觀,而是那種被拋棄、被辜負後,從內心深處噴薄而出的憤怒。普通人的憤怒大多導向於毀滅。而安臣,除去想要毀滅一切,他潛意識中更想看到的,是親手將背叛自己的愛人逼瘋。
或許從某個角度上講,他與安臣,其實是同一類人。
“傅驚辰!”褚潯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耳邊大喊,“你敢走出房間半步,我就敢讓那個賤貨再也演不了戲!”
似乎是受到劇情牽引,一些久遠的記憶碎片,在大腦中激蕩起伏。褚潯閉上眼睛,將那些無謂的回憶壓制回去。
他又吸盡兩支煙,回到房間,從劇本中翻出秦野的名片。
按照上面的號碼打過去。電話接通,秦野語氣歡快,“怎麼樣?褚先生對劇本還感興趣嗎?”
褚潯反問他,“後面還有多少劇情?”
“大約三分之一左右。”
“殺人的安臣,是他的第二人格。”褚潯並未詢問,只是陳述自己的判斷。
秦野沉默片刻,輕輕笑出聲,“不愧是當年可與沈薛齊名的人。連這也猜得到。”
葉導的片子,當然不會如表面這樣尋常。他定會在平淡處陡起轉折,再用精妙的敘事拆解整個故事架構。最終拍出的作品,通常又是另一個脫胎於劇本的嶄新故事。
能認真演一部葉導的作品,作為一名演員,此生無憾。
褚潯空著的那隻手,緩緩收緊握拳。
“秦先生,”褚潯萬分鄭重,對電話那邊道:“我想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