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顧長安說不回來了,嚴清心裡一震,生怕他兒子是想不開,好在緊接著顧長安就說是需要些時間想想清楚,她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下。

還好只是想靜靜,只要不想果果,他愛想誰想誰唄。

除夕那天晚上顧長安給她打了一通影片電話,這是從他上研究生到現在第一次聯系家裡。那天他表現得還挺正常的,完全看不出什麼不對勁,瘦了點兒,不過整個人精神了不少。

顧健平摸摸嚴清的肩膀,“嗨,就跟你說了他沒問題,你看你總瞎操心,行了,春晚馬上開始了。”

今年顧長安沒回家,顧健平和嚴清就到嚴清孃家過除夕,嚴冬也回來了,一家人在一起,氣氛特別好。

嚴父心情也挺不錯的,拿出一瓶放了挺久的白酒,說要小酌幾杯怡怡情。

十幾年前,嚴清和顧健平去南方做生意,剛落穩腳,打算把弟弟也叫去,要是嚴冬願意和她一起做生意,就帶她弟弟一個,一家人也放心,要是嚴冬不願意和她一起,嚴清就想著拿個幾萬塊給嚴冬盤個小店,他想幹啥就幹點啥,總比天天跟他那幫混社會的二流子呆在一起強。

嚴清提了幾次,嚴冬都說自己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再說了他都在東北呆了二十多年了,呆習慣了,不想挪窩兒。

因為這個,嚴清生了好幾次氣,她倒不是因為她弟弟沒工作還得伸手管家裡要錢生氣,只是覺得人活著得有個像樣的狀態,可她弟還是天天混日子,淨跟那些小流氓在一起,聽說前段時間還跟著去收保護費了。

顧健平總是安慰嚴清說嚴冬歲數還小,再說從小家裡寵著,等過兩年小冬懂事兒了就好了。

嚴清板著臉,還小還小,都二十二了,別人家二十二的都有小孩兒了。

可也不知怎麼的,沒過兩個月呢,嚴冬主動給她打了個電話,說要來南方。

嚴清高興壞了,以為她弟終於開竅了。

結果嚴冬倒是來了,就在她家呆了兩天,第三天嚴清正準備跟他商量商量盤店的事兒,卻發現人沒了。

在飯桌上留了個條兒,說有朋友在廣東做生意,想跟他合夥。

嚴清雖然生氣嚴冬不告而別,但一想好歹她弟幹的是正經事兒,也就算了。

過年回家一問,才知道嚴冬去南方的前幾天才跟著那幫小流氓把人打了,還打殘了一個,嚴冬估計是因為這個去南方避風頭去了。

可能因為這是“道上”的事兒,沒人去報警,都是私下尋仇的。

嚴清想問問嚴冬到底怎麼回事兒,可是嚴冬沒回來,估計是怕被那邊的人逮住。

然而之後六七年她都沒聯絡著嚴冬。

等顧長安都小學二年級了,那年過年嚴冬回來了,嚴清剛要責怪他出去那麼久了都不知道給家裡打個電話,可話剛到嘴邊,又覺得只要人回來了就好。

吃了年夜飯,又打了一個小時麻將,老人和孩子就先睡了。

顧健平知道嚴清肯定有很多話想跟嚴冬說,就主動攬了活兒,戴著個圍裙在廚房刷盤子刷碗。

電視上播著春晚,趕上一個歌舞節目,嚴清問,“你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挺好的。”嚴冬說。

“你倒是過得挺好的,也不問問你老爹老孃和你姐,還有長安,打出生起就沒見過你一次,”嚴清說著說著,踹了一腳嚴冬的凳子,讓他正對著自己坐,“小冬,你這些年到底幹嘛去了?”

他那年走之後實際是換個地方混社會去了,只不過這次和以前可不一樣了,這次他是真的混到道上去了,他一開始不回來是因為憋了口氣說非要在那邊混出個名堂來才回家,後來幾年是怕別的幫派的人知道他家的情況報複到他家裡人上來。

嚴冬今年敢回來是因為去年他已經慢慢從黑道那邊抽身了,現在管著的店都是能擺在明面上做的生意,他也因此能鬆口氣了,便決定回家看看家裡人。

別看嚴冬在外面當了大哥挺厲害的,那一個眼神就能讓人發抖,但在家裡他向來都是個聽話的崽。

不過他和嚴清感情好是好,他可不敢把這些年的事兒告訴他姐,他都能想象到,他姐要是知道好幾次他差點命都沒了,保證把他鎖家裡拆他的皮。

“姐,我真跟朋友做生意去了,”嚴冬嘆了口氣說,“一開始的時候我倆讓一個傳銷的給騙了,在那兒蹲了將近一年,好在那傳銷頭子也二虎吧唧的,年底讓警察給端了。”

嚴清瞪他一眼,“二虎吧唧還能把你們都騙了呢。”

“姐,”嚴冬討好地說,“真的,我倆現在開飯店呢,一開始就是一個小飯店,那店面可小了,就十五平米,現在好了,我都開了好幾家分店了!”

嚴清的臉色緩和了些,“真的?”

“真的!”嚴冬趕緊點點頭,“我還能騙你啊?等你啥時候去我帶你見識下嚴老闆賊氣派的大酒店!”

“切,”嚴清噗嗤一樂,“行了,你也累了吧,你那屋咱媽一直給你收拾著呢,休息去吧。”

“哎,好,”嚴冬看了一眼廚房,“我說姐,你也別太欺負姐夫了,我走那年就是,現在還是,堂堂一個七尺男兒天天不是擱廚房裡做菜洗碗就是拿個拖布擦地,太居家了吧。”

“你懂個屁,”嚴清踹了他一腳,“這都是生活的情趣,再說了,疼老婆的男人後運好,算了跟你說也不明白,對了,你有沒有相中的姑娘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時候找個姑娘結婚正經過日子了……”

她話還沒說完,嚴冬已經逃回自己那屋關上門了。

“長安咋過年也不回來啊?這啥破學校啊,一點兒也不人性化。”嚴冬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