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的辦公室靜謐的像是沒人在,但星星點點的紅色光亮證明瞭屋裡是有人的。

容皓天一手夾著煙,桌上有一個小小的廢紙簍,裡面是已經燃成灰燼的紙片,有的還看的到一些殘缺的義大利語,不是正規的單詞拼寫,沒人知道是什麼意思。

火光一直持續了一個小時,容皓天撥了撥前額的頭發,把整個身體圈在那個贗品老闆椅上。他嘴唇幹裂,看上去十分虛弱。

越洋電話在三點二十分準時響起,他接起來,對面還是帶著滋滋的電流聲,但那個聲音不管做了什麼處理,對他來說都非常的熟悉,熟悉的義大利語,熟悉的腔調,熟悉的音色,這輩子他都忘不掉的聲音。

“aessandro。”

容皓天基本不使用這個名字,就算是和外商談生意,他也用容皓天這個名字,寫的一手漂亮的中文,頗有大家風範。

“銳行那個老總怎麼回事?”

“他換了你的貨,一槍爆頭,便宜他了。”

對方帶著笑意的話傳入他的鼓膜,容皓天險些掰斷手裡的筆,他從未如此失控過,就像一隻咆哮的獅子一般,用各種髒話極盡辱罵,對方卻只是靜靜的聽著,並不反駁。容皓天的聲音像是劈裂開的竹節,最後情緒掉下來的時候,甚至渾身脫力,粗喘著窩回了椅子。

“我說了多少次,不要插手我的生意。”

“你讓我背上了一條人命,我哥已經問了。”

對方明顯有些慍怒,那一串義大利語聽得容皓天頭疼。

“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廢物,值得你放了這邊的位子不坐,去那邊經營一個小公司?aessandro,你讓我很失望。”

“失望你大可以不認我。”

容皓天的嘴角挑起了個殘忍的笑,頃刻結束通話了電話。

之前inda一直要把他這個高仿老闆椅換掉,他拒絕了。他和這個椅子有共情,捨不得扔,像是個老朋友。

他們都是贗品,是假的。

他把椅背上的西裝放到臂彎,拖著虛浮的腳步出了辦公大樓,那些灰燼也被他一併帶走,什麼都沒剩下。

容皓遠回到新月街10號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四點左右,他把整個人摔進那個硬板床,硌的他的肋骨甚至有一絲絲的疼痛。

老陳把第一桶金彙進了他的賬戶,足有二十萬。這二十萬對以前的他來說,屁都不是。但對現在的他來說,是個不小的數目。

何玲的話在他耳邊盤旋了很多次。

你是天生的上等人。

上等人麼?

容皓遠把容皓天借他的那身西裝脫了下來,上面還有對方的香水味,他走進浴室清理身體,白濁從腿間流下來的時候,他突然重重的錘了一下牆壁。

他很焦慮。

容皓天現在究竟在幹什麼,明明是在走一條絕路。

容格在他心裡早就沒了任何位置,而容皓天就像是一點微小的星芒,這是他還承認的唯一血親。

不管對方如何胡鬧,不管對方讓他怎麼傷心,這是他割捨不掉的親人,打斷骨頭連著筋。

其實如果當年他拼了命和容皓天硬槓,鹿死誰手反而未必。

是他手下留情了,這一點他從不避諱。

這是他的最後一點善意,他本以為從那天開始,他和容皓天,和容氏也就完全沒有關繫了。某種意義上的仁至義盡,卻在容皓天一次次的示好後有一絲絲的動搖。

“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