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練雅君還是沒去找大夫換藥。

拉著天城隸滿進酒窖,她小心翼翼地搬出一小壇新封的酒,放到了天城隸滿面前。

上回進這兒,天城隸滿喝的是她爹釀的酒,而今……

“我本想多放點時候的,不過……”練雅君瞧瞧天城隸滿失去笑容的表情,僅是露出無可奈何的笑容,“我想是沒必要了。”

“這是?”天城隸滿覺得腦袋裡混亂無比,讓他無法正常思考。

望著那壇該稱之為酒的東西,他卻是腦子裡亂糟糟的反應不及。

方才練雅君對他說的話,就像是往他的心湖裡灌了暖暖春水,令他的傷痛不得不泛濫,不得不傾洩而出。

“這是我替你釀的酒。”練雅君不由分說地親手拆封,取了杯子斟上。

她將酒杯遞近天城隸滿,湊近他的唇邊,輕聲道:“喝吧!我有信心能讓你醉倒。”

她終於發現了,天城隸滿不是醉不倒,而是不敢醉,因為人們總在夜深人靜的夢鄉裡,不斷反覆重現著自己的喜怒哀樂。

倘若天城隸滿的過去對他來說如此沉重,那麼一旦入了夢,那會是怎樣令他恐懼的駭人夢境?

所以,要他醉,不是難,卻也不簡單,首先她得做的,就是攻破他心防,讓他願意吐實,那麼他才能真正安心,盡情地品味這美酒。

“你不怕我真醉倒了,酒後亂性……對你胡來?”天城隸滿喃喃吐露著似笑非笑的音腔,沒了平日的笑鬧感,卻多了幾分推拒與排斥。

知道他是在退縮,練雅君又往前踏近了一步,“你不是自誇千杯不醉嗎?”

跟這男人相處,要有絕對的耐性,不能逼得太急,又不可完全依順他。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不是?”天城隸滿瞧著她近在咫尺的眸子,心裡竟有股恐慌感。

不,他不能碰她,不能太接近她!

她應該找個更好的男人,別像他這樣的,否則他怎麼對得起如此照顧自己的練老?

“我是個大人了,隸滿,有事,我會自己負責。”練雅君堅持道:“我釀這酒,就是為了讓你醉倒,不管你會不會酒後亂性,那都無所謂,因為這是我自個兒選的路。”

“你走錯路了。”天城隸滿努力想佯裝出冷淡的聲調,可心裡卻是不由自主地希望她再靠近他一些。

這姑娘太過貼近他的心,暖暖燙燙的,讓他感到心酸,卻又舒暢,彷彿今天不管有什麼樣的秘密攤開在她面前,她都不會責備他,或是鄙視他。

“哪裡錯了呢?我只是選擇跟我喜歡的人走同一條路而已。”練雅君定定地瞧著他略帶逃避的雙眼,盡管這樣的天城隸滿,與平時風流自信的模樣天差地遠,可她……

嗯!是的,她挺喜歡他的。

他的體貼,他的熱情,還有他令人感到心疼的一面,早已處處勾動她的心,就不知道這個男人,對她是否也有這樣的心情?

“雅君……”他不得不承認,對於練雅君此刻的示愛,他是感到驚訝的。

但是,她平淡的示好卻又讓他感覺到安心。

很可笑,他明明是個身懷功夫的高明俠客,卻在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身上尋求安慰。

可是……又有誰能說不行?

只要練雅君喜歡著他,那麼即使他的目光離不開這個丫頭,就算他覺得自己不該擁有她,這些都不是阻撓,不是問題。

因為就像練雅君選擇了與他並肩齊行一樣,他有了擁有這個女人的慾望。

想留她在身邊,想摟著她令自己感到安心……

腦子還來不及思索,手臂已有了行動,天城隸滿握住了她端酒的手掌,低頭將酒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