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不明白,淚水已經阻擋了他的視線,白色和鐵板的顏色,和著冷凍倉的寒氣變成模糊的一團,讓他有些分不清究竟是室溫底,還是他的體溫低。

好冷,以後或許會更冷,因為這世界上唯一一個無條件對他好的人,不在了……

冷藏室的門突然被推開,是氣喘吁吁的兩個少年,宋硯和元一的劉海兒整個被風吹到後面,前心後背溼透了,顯然看到訊息後直接跑了過來。

宋硯看到唐糖塘通紅的眼眶,還有他面前被白色床單罩住的,躺在床上的人的輪廓,臉色更難看了,走到床前,伸手把擋路的警察推到一邊:“唐糖塘,這是林叔?”

唐糖塘沉默了幾秒,說:“我還沒確認。”

宋硯胸膛起伏著,手裡握著床單靠頭那面的兩個角,深吸一口氣,慢慢地拉開床單。

鐵板上的屍體的上半身顯露出來,雖然屍體好像被水泡過一樣,有些腫脹浮白,但五官還依稀能分辨出這就是林叔。

宋硯合緊牙齦,太陽穴的青筋微顯,眉頭緊皺著轉過身,掐著腰,低著頭,平復心情。

唐糖塘盯著屍體胸前已經泡發的傷疤,確定眼前的人是林叔,哽咽許久,朝警察點了點頭,問:“屍體是在哪兒發現的?”

警察:“在洛水河,是去河邊釣魚的人發現的,我們已經對屍體的體表進行了初步檢驗,是溺水而亡,因為在河裡泡過,死亡時間只能大致確定在今天早晨六點到九點,更詳細的結果需要家屬同意解剖,才能檢查出來。”

在進門處站著一直沒有靠近的元一,突然前進幾步,將林叔身上的床單徹底拉開,裸露的屍體全部盡入元一眼中。

元一神情認真,眼神從林叔的頭頂到腳底掃視了一遍,不放過每一個細節。

肚子膨脹,身體浮腫,全身發白,頭髮豎直,確實是淹死之人才會有的體表特徵,只是……肢體神態有些過於放鬆,而且洛水河的河流並不湍急,也沒有暗流,以林叔的泅水技術不至於溺死。

元一盯著林叔遺體不放的眼神激怒了宋硯,宋硯猛地推開元一:“你看什麼?!這是你表叔!不是你實驗室的小白鼠!”

元一輕皺眉頭,沒有辯解。

唐糖塘身體一激靈,情緒低迷地說:“別在這兒吵,我們出去,讓林叔安靜一會兒。”

警察將三人帶到一個單獨的辦公室,一人一杯熱水,說:“逝者已逝,生者節哀順變,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死者死亡的真相,才能讓他安息。”

三個少年都不說話,警察繼續說:“今天早上發現屍體的時候,驚動了附近晨練的居民,現在已經造成了一定是社會恐慌,警局承受著輿論的壓力,所以我們希望你們可以同意對林楠先生進行法醫鑑定,就是需要解剖屍體……你們三個看起來年紀都不大,請問你們和林楠先生是什麼關係?”

“是這樣的,剛剛這個少年說是林楠先生的兒子,但是我們發現林楠先生並沒有直系親屬,所以……”

一直沉默的元一開口了:“我是林叔的表侄,算是他在這裡唯一一個有血緣關係的人了,可以嗎?”

警察:“應該不行,既然你是林楠先生的表侄,麻煩你聯絡他的親屬來進行認領簽字,行嗎?”

元一:“我沒有聯絡方式。”

宋硯:“你們沒有找到林叔的手機嗎?”

警察:“找到了,但是手機裡的資訊都被刪掉了,什麼也沒有留下。”

唐糖塘死寂的眼神動了動,將元一叫到外面:“元一,林叔一定是被殺害的,法醫鑑定一定要進行,你是唯一有立場簽字的人,麻煩你想個辦法。”

唐糖塘的眼神真誠而急切。

元一:“我會盡力。”說完轉身進了房間。

元一站定在警察面前說:“如果我和林叔的兄弟聯絡,他們的同意了,你們認可並會進行鑑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