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撇了一眼楊衛,再次踮起腳用力拍了一下楊衛的額頭說道:“就你知道的多。”

“安安姐,我們趕緊回去吧,好多事等著你做決定呢。”盈盈忍著笑對安安說。

“走吧,去看看。”

當安安三人從幽暗的走廊回來時,整個辦公區已然像是被什麼引爆了一般,電話鈴聲此起彼伏,絡繹不絕。幾乎所有人都在奮筆疾書,彷彿是在經歷黨政選舉一般的盛世景象。

“組長,組長,這邊,來一下。”一名年輕男人手裡拿著電話,目光投向剛剛進門的安安大聲說。

“怎麼了王傑。”安安走近年輕男人身旁說。

“請您稍等一下。”王傑對著電話快速說了一句,隨即將一個三星平板電腦遞給安安問道,“組長,你看看這篇文章的標題用哪個好。”接著王傑繼續對電話開始說著什麼。

安安讀著標題,當時的畫面不由自主的浮上腦際。一個妙齡少女被身材魁梧,面容兇惡的罪犯用手銬的鐵鏈死死勒住脖頸,生命垂危。恐怕當場大小便失禁,或是精神崩潰的大喊大叫才是最符合少女身份的事情。但人們自認為合理的推測往往與現實不符。安安親眼見證了名叫季夢雨的柔弱女孩如何冷靜的擺脫了絕境,說冷靜似乎有些詞不達意。因為安安明顯感受到季夢雨並不是強作鎮定,她當時的狀態和眼神彷彿並沒有集中在自身的困境當中,而是投向了更遠的彼方。當那名瘦弱女孩經過分析得出的結論是“我不能死”的時候,情況發生了轉變。她並不是怕死,僅僅是因為不能死,安安以性別的和直覺的優勢讀懂了女孩的內心獨白。到底是為了什麼呢,難道是深陷牢獄的嫌犯哥哥季安?抑或是別的什麼?安安摸索著油然而生的敬意,揣摩女孩最真實的信念。

“第三個吧,這個還可以。”安安控制著微妙的情緒,指著《臨危不懼少女為探望嫌犯哥哥赴警局遇險》向王傑說。

王傑連連點頭,側身用肩膀頂著電話手柄,用另一隻手向安安比了一個ok的手勢,在三星平板電腦上勾畫了幾下隨後繼續專注的和電話另一頭的某人進行跨越地域的靈魂交流。

不僅僅是王傑一人,整個辦公區都忙的不可開交。王牌就應該有這樣的效果,否則只會成為爛在手裡的卡片而已。

“安安姐,陳總編讓你馬上去他辦公室一趟。”正當安安望著眼前的光景,沉浸在無限感慨的時候,一個略顯尖銳的聲音忽然不合時宜的傳來,似乎是為了與辦公區的吵鬧對抗,一名坐在角落裡帶著黑邊框圓形眼鏡的矮胖女孩深吸了一口氣,用盡丹田之力大聲喊。

“我知道了。”安安沖女孩點了點頭,說。

“老大。”楊衛望著安安擔憂的說。

“動靜鬧的這麼大,想不知道都難啊。”安安嘆了口氣,隨後安慰的說道,“放心吧,我早就準備好了。你們兩個繼續工作,有情況隨時向我彙報。”

楊衛和盈盈點點頭,望著安安離開的身影沉默不語,顯然在楊衛心中認為,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就敷衍過去,畢竟陳總編再三交代過不能報道關於雪陽小區的案件。

“總編,你找我。”安安站在離門口不遠的地方裝作做莫名其妙的樣子說。

陳澤注視著安安推門進來。隨後閉上眼睛雙手用力揉搓臉頰,之間和手掌從下巴處兵分兩路與臉部肉體毫無間隙的發生激烈而緩慢的碰撞,接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右手習慣性的轉動著戴在左手無名指的淡黃色淨版tiffany婚戒。最後似乎做好了某種困難的決斷,睜開雙眼,目光陰沉的投向眼前的安安沉默不語。

安安同樣望著坐在辦公桌前的陳澤主編,只不過此時她心裡還是忐忑不安的狀態,畢竟算是頂風作案,自己開設的賭局到底該如何收場安安只能祈禱遺忘不曾想起過的某位神靈。

事實上安安對面前的這位陳總編頗有好感。三十九歲成為遼城日報的新聞主編證明實力不凡。沒有人們印象中該有的發福的樣子,反而是給人以陽光運動的感覺。二十七歲和美女公務員劉丹結為夫婦,至此以後從未傳出過緋聞。安安曾若有若無的接到過來自陳澤的暗示,但那究竟是否可以稱作暗示她至今都不能完全明白。陳澤平時為人和藹,談吐優雅。長相說不上帥氣但是五官端正,身材也算挺拔,只不過安安對陳澤的好感緊緊停留在同事關繫上,至於其它方面安安還不會去多做考慮。

時間猶如接近了河口的河,緩緩流淌,沉默已久充滿暗示性的降臨這小小的空間。陳澤目光始終注視著安安一動未動,眉間的陰翳卻愈發明顯。安安自覺做了虧心事,此時面對著陳澤和微微尷尬的氣氛一時像是被老師罰站的小女孩一樣,雙手不知道該放在哪似的手指糾纏在一起藏在身後。眼神不時低垂,望著閃耀金色的腳尖一語不發。

某個想法掠過意識的一角,安安忽然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態舉動,禁不住皺了皺眉,思忖了起來。或許是因為陳澤散發著與平時微妙的不同的氣質,讓自己變得緊張起來,以前從未有過類似眼下的狀況。這才是真正的陳澤嗎?抑或是自己這次闖了什麼天大的禍事。安安用舌頭舔濕幹燥的嘴唇,交叉的手指緩緩的放鬆下來。不對啊,太奇怪了,新聞得到關注和重視難道不是應該被贊揚麼,怎麼情況完全相反了呢,她在靜寂的微黃的空間中沉思默想。

“安。。。。。”

“總編,”安安在陳澤開口的瞬間打斷了他的話,說道,“我接到訊息,新聞的十分鐘點選量已經達到三百萬,如果。。。。”

咚咚咚

陳澤結結實實的敲了三下桌子,阻止了安安接下來想說的話,並且目光陰沉的盯著她。

“我有沒有說過禁止調查報道關於雪陽小區的一切新聞。”陳澤陰沉著臉說。

“可是我們不就是利用工作的資源與大眾分享最新資訊嗎!何況現在的網路點選量和收視率都創了新高,這。。。”

“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會下達這條指示。”陳澤摸了摸高挺的鼻子說道,“你以為我是隨隨便便做出的決定嗎。”

安安站在原地沉默不語

陳澤深吸了口氣說道:“你以為是我個人的決定而並沒有和高層進行過討論嗎!安安,你不是個笨人。這麼多年的工作和成績我都看在眼裡,但有些事情並不是你這個層面可以觸碰到的,明白我的意思嗎?”

安安望著陳澤與平日截然不同的陰寒的臉色,心中一驚。

“為了你的事情我頂了多少壓力根本不是你能想象的。”陳澤強勢的態度忽然不知為何弱了下來,似乎在向除二人以外的某人或某物宣告著什麼。

安安不禁眼皮一跳,豐滿圓潤的嘴唇此時微微的翕動著。她想起昨天夜裡和楊衛一起遇到的在雪陽小區圍牆外的流浪漢。沒有任何理由,當聽到陳澤所說的話之後便在腦海中映出那時的情景。

“今天說的話我不希望傳到第三個人的耳朵裡,有問題麼。”

“我知道了。”